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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坐到桌案邊，四奶奶把今天送來的帳本子翻了翻，對女兒說：&ldo;還是你的法子好，這麼記，比以前看著清慡多了。&rdo;

&ldo;今天莊子上來人了？&rdo;

&ldo;來了，你屋裡翠玉的哥哥嫂子跟著送糧的車一塊兒來了，剛在帳房交了帳，又到我這裡請了安，這會兒怕是正在和翠玉說話呢。&rdo;

要說翠玉，實在是不省心。要依四奶奶的意思，反正年紀也大了，大可以讓她回家去，她爹孃是給她說親還是有別的安排，就和李家沒什麼關係了。但是又林覺得，翠玉本身並不壞，剛來時也是直來直去的，只是這幾年日子過得太舒坦了，又覺得爹孃哥嫂都是管事，漸漸驕狂起來。要是她自己能明白過來，那當然更好。畢竟這用人上頭，就算把翠玉換出去，再弄新人進來，一時半刻也摸不準脾氣，而且各項事務還得從頭教起，並不見得就省心了。

所以換人是下策。俗話說，衣不如新，人不如舊。有毛病，倘若能改好，又林當然情願她改好。

四奶奶也知道又林的意思，點頭說：&ldo;我剛才點了她嫂子兩句。她爹孃都是本份人，就是她哥哥，一向辦事也勤勉。她嫂子倒是個精明能幹的，我的話她肯定會好好尋思。&rdo;

又林說：&ldo;又叫娘為我的事兒費心。&rdo;

&ldo;別胡說，跟我講這樣的話。我不為你們姐弟幾個費心，為誰費心？&rdo;四奶奶和女兒一起對帳，翻一翻去年的記錄，再和今年的對照一下，今年年景還好，風調雨順的，收成比去年增了近一成。

又林把近兩年的大致產量比對了一下，對於畝產、人工和各項開支，心裡大概都有數。一對鏤空銀花苞球耳墜子在臉頰旁邊微微打晃。四奶奶心思卻不全在帳本上頭，她輕聲問女兒：&ldo;你這回和老太太到廟裡去，都遇見什麼人了？&rdo;

&ldo;也沒遇著什麼人，就是一些奶奶、太太們，都是去避暑、吃齋去的。&rdo;又林說：&ldo;哦，還有咱們後頭朱家老太太，她和祖母倒是常在一處說話。說本來不知道咱們去廟裡，不然就相約著一同上路了，彼此也有個照應。多虧有她在，同祖母常在一處說話，容易打發時辰。&rdo;

&ldo;你弟弟他們沒淘氣吧？&rdo;

&ldo;沒有，弟弟還結識了個小夥伴兒呢，是個棄嬰，被廟裡的和尚養大的，和弟弟差不多大，倒是個挺機靈的孩子，兩人分別的時候戀戀不捨的。&rdo;

四奶奶一笑：&ldo;怪不得呢。前天打發人說要信紙。我尋思他一個小孩子，要寫信給誰。他說是廟裡認得的。&rdo;

&ldo;弟弟要寫就讓他寫吧，雖然他年紀不大，可是既然許諾了人家要寫信，總不能不守信。&rdo;

&ldo;是，這同年紀大小沒關係，守信是應該的。&rdo;四奶奶說：&ldo;況且，想寫字總是樁好事兒，以前可得訓著逼著才肯寫字呢，現在倒是主動討起信紙來了。&rdo;

又林笑著說：&ldo;年紀大了，自然懂事，會用功的。將來弟弟說不定讀出個名堂來，還能給娘掙個封誥呢。&rdo;

那一邊兒，翠玉心事重重的回了院子，小英笑著說：&ldo;聽說你哥嫂來了，你怎麼不多陪你嫂子說會兒話？姑娘這會兒又沒回來，院子裡也沒什麼事兒。&rdo;

翠玉沒精打彩地說：&ldo;家裡事兒忙，他們已經回鄉下了。&rdo;

看她樣子一點兒都不歡喜，眼圈兒微紅，倒象是哭過一樣。

小英心裡頭暗自納悶，又不好意思追問她。

第八十四章

以往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