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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就跑上房報喜去了。燈芯望住命旺,目光復雜成一片。莫非真是爹帶來了喜?要不怎麼晚飯都吮了奶的,這陣咋就不用了?
陰雲(12)
次日剛吃過早飯,就聽長廊裡響起丫頭蔥兒的聲音,緊跟著便聽到爹的腳步聲。燈芯跑出去,看到蔥兒引了爹正朝西廂房走來。
進了屋,父女倆相互張望半天,燈芯的淚譁就下來了。爹衝她和善地笑笑,說,看你,都多大人了,還管不住眼淚。燈芯也笑了,說,人家想你嗎。
父女倆在裡屋坐下,丫頭蔥兒知趣地退了出去。簡單寒暄幾句,話題落到命旺上。爹問了情況,就出來給命旺號脈。
後山中醫劉松柏這是第一次給自己的外甥現在又是女婿的命旺號脈,他包給女兒燈芯的那些藥其實是靠經驗和猜測開出的方子,憑的就是人們對下河院少東家病情的描述。現在他的手握在了命旺的脈搏上,頓時神色凝重,一臉肅然。燈芯望他的目光也緊張起來,連呼吸都屏住了。中醫劉松柏用了足足一袋煙的工夫,才鬆開自己的手,這時他的額上已有細碎的汗滲出來。他又掀開被子,從頭到腳仔細看了一遍。回到裡屋,劉松柏好久都不開口,屋子裡的氣氛因了他那張臉愈發沉悶,空氣壓得燈芯抬不起頭來。很久,他開口說話了。
脈絡紊亂,氣血甚虛,不是一般的病症呀。他長長地嘆口氣,目光一下子陰鬱。
女兒燈芯的心隨之提緊,不敢輕易問出什麼。
中醫劉松柏沉思良久,又說,氣血兩虛,腎精過虧,按說不是他這年紀得的呀。
你是說……沒治了?女兒燈芯怯怯問。
也不。中醫劉松柏忽然揚起臉,百病總有一醫,只是他這病症實在是怪,我一時還拿不定主意。你也知道,中醫之理,重在對症下藥,百病總有起因,因便是關鍵。就他這病,因怕不在一處,或者在病外,我也困惑得很。
難道真是潑鬼纏了身?燈芯又問。
這也難說。你知道中醫並不完全排斥此說,有時氣脈兩旺,但人就是胡言亂語,天地博大得很,有些事我也只是一知半解。
燈芯忽然驚駭至極,爹的困惑讓她墜進深谷,表情接近僵死。
後來她忍不住又把昨夜的事說了一遍,爹說的這麼可怕,為啥他又能自己吃?
這便是反常。人在久病中總有一些反常,切不可拿它當好症狀對待。你要記住,久病之人不在於一時表現,得一步步調理,所謂日月之病還得拿日月來醫,犯不得急。和血養精,腎才能積聚原氣,原氣足而病自除,他這病,沒個三年五載的,怕是見不得轉機。
爹真的能醫好他?
這便是爹來的目的,雖說爹沒百分的把握,但也不至於讓他等死。只是……
只是什麼?
苦了你哇,爹的話你一定要記牢,切不可讓他沾你身子。你得忍。
一個“忍”字,引出了女兒燈芯一串子酸淚。不過她還是挺起了身子,說,我忍。
爹又說,你先把藥停了,等我回去想好方子,再給你把藥帶來。期間有啥反常,你要想法兒告知爹。
燈芯點頭。兩人又說了會兒話,爹忽然轉過話題,問,管家六根呢,咋沒見他走動?
燈芯便把管家六根的事一五一十說了。
爹默思片刻,說,你也不能心急,他樹大根深,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搬倒的,定要從長計議。燈芯說,我明白。爹進一步安頓,千萬不可打草驚蛇,蛇不死反咬一口,會要你命,他是個狠毒的人哪……
中午時分,中醫劉松柏跟親家公告辭。女兒燈芯沒去送他,爹說免得她路上啼啼哭哭,惹人笑話。其實燈芯知道,爹是不想讓公公有啥猜疑,爹說,只有他放心了,爹才能常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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