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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少出門，原因之一是排斥跟陌生人交流。要說是社恐也不過分。

大概是一眼就看出他是個沒什麼育兒經驗和常識的客人，需要被好好地上一課。導購精神抖擻，熱情地向他介紹，「是這樣，您看，咱們兩歲多的寶寶可以喝三段奶粉了……」

「紙尿褲的話，推薦這個品牌的哦。超薄透氣的，ph值小於7，弱酸性更親膚，材料非常好，吸收不反滲……」

他不敢選太昂貴的進口品牌，也不忍心給這麼小的孩子用太差的，支付寶裡的餘額只剩一百多塊錢，不得已還刷了信用卡。

好在離下個月工資提現只剩一週了，湊合吃幾天泡麵應該沒問題。

提著大包小包往外走，程識在心裡盤算生活費，時不時還得轉頭看一眼身後的小尾巴——沒有多餘的手去牽程曉君，只能讓他跟著走。

如果這一切「人間真實」的兵荒馬亂已經足夠令人疲憊，那麼走出商場的剎那，迎頭淋來的大雨簡直讓人想要放棄做人的資格。

因為下雨，叫計程車的客量倍增，商場前車水馬龍，公交站又離得太遠。程識猶豫了幾秒，護著孩子平移，艱難地挪到商場大門旁咖啡館的屋簷下暫時避雨。

「抱歉……我們待會兒再回家吧。」

他放下購物袋，拉開衛衣外套的拉鏈，蹲下去把程曉君裹進懷裡，深深地嘆了口氣。

腳踝隱隱作痛，「希望雨能快點停。」

他回頭望了一眼，隔著櫥窗也想像得到咖啡館內悠閒舒適的氛圍。

一瞬間能感受到那個賣火柴的小女孩的心情，在寒冷的聖誕夜裡扒著窗戶臺看著別人吃火雞。

驟雨伴著冷風，他被打濕了劉海，順著光滑的下巴滴落，又用手背潦草地蹭去。自己都覺得過於可悲了，像只被生活痛打的落水狗。

不會挑奶粉，不會換尿不濕。兒童用品太貴，打車也貴。

剛剛回家休息的半分鐘根本不夠。獨自養崽的第一個小時，他的能量就快要用光了。

程曉君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瘦小的身體卻在他懷裡發抖。

程識把他抱得更緊了些，自暴自棄地想，這樣真是沒必要。就打個車怎麼了，就三公里，再奢侈能奢侈到哪去？就這一回……

他拿出手機，正要叫車，雨變得更大了，砸落地面的勢頭劇烈又密集。

眼前的雨幕忽地有了顏色，是很符合心情的灰白。職業病發作，他順手調出相機，先拍了幾張雨景，收集起來做素材。

雨被風吹亂，斜著刮進來，頃刻間屋簷下的空地濕了一片。他將鏡頭傾斜向下，調整角度拍雨滴砸落地面時濺起的水花，剛拍了兩張，螢幕上方多了一雙男士英倫手工皮鞋。

程識微怔，下意識地仰起臉，撞進一雙被冷雨裹挾的眼睛，被灰敗的天幕映襯，愈發顯得墨色濃重。

「往後退。」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遼！

久等

進行一個開新的小動作

新的老婆已經出現！

來給大家拜個早年（bhi

第02章 下凡辛苦了。

一角黑傘略微前傾，遮住他被打濕的發頂。他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忘記自己懷裡還兜著個孩子，險險穩住才沒跌坐在地上，「你……」

這副受了驚嚇的模樣，實在不像是久別重逢的欣喜。

任明堯跨入屋簷下收了傘，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只停頓了很短的一瞬，讓人分辨不出是在看他還是在看他懷裡揣著的那孩子，淡聲道，「程識？」

低沉的嗓音裡滲透了早春的涼意」。這樣不算是招呼的招呼語調，在他的記憶裡僅屬於一個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