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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阿細在樹旁邊站了一會兒。

上面刻了一些字，刻字的部分被風化，凝成褐色的斑紋，筆畫邊緣突起的碎屑也老化成形，剝不開木屑了。這一行字已經融進樹幹，結痂成一道漫長的紀念。

刻的這幾個字是‐‐&ldo;老子天下第一。&rdo;

夕陽落下，萬家燈火在城市邊緣爬起來。

屋裡傳來男人謾罵的聲音。

&ldo;你他媽的有種，有種就別吃老子的住老子的，三天兩頭就跟我蹬鼻子上臉，我他媽把你養這麼大，什麼都不欠你！&rdo;

蘇阿細豎起耳朵，遽然聽見砸玻璃和摔東西的聲音。她心口一緊，挪了幾步，從鐵柵欄裡面看到視窗閃閃爍爍的燈光，被窗簾隱去了灼眼的強度，留下朦朧的溫柔。

還是那個男人的聲音‐‐

&ldo;看到你就煩，你趕緊給我滾出去，別跟我面前礙眼，媽的。&rdo;

少傾，蘇阿細聽到有開門的動靜，她回到那棵梧桐樹前。這才看到，&ldo;老子天下第一&rdo;的下面，還有一排小字，寫的是&ldo;我愛你&rdo;。

江垣慢吞吞地從家裡出來了，他穿戴整齊，運動鞋走路，幾乎不出聲。

蘇阿細轉頭看他的時候，他情緒似乎並沒有受影響，低頭玩手機。手機燈光照得少年的臉色一片煞白。

天黑了。

蘇阿細繞到樹後面。

他沒注意。

江垣一邊走路一邊接電話，他沿著路牙走，手指輕輕地卷著路邊的石楠，&ldo;我爸回來吃飯，他一家都來了，不知道什麼意思……他喝多了，叫我別待家裡。&rdo;

漫無目的地走出去十米，然後在路牙邊蹲下，路燈把他的影子拖長，黑衣黑褲，影影綽綽。&ldo;怎麼可能，我當然得回了，等他們走了唄，不然睡大馬路？&rdo;

蘇阿細與他五米遠，但江垣背著身子蹲著，看不到她。

&ldo;周野。&rdo;他叫出這個名字，過了很久，才繼續說下去，&ldo;這麼多年過來了，你覺得我靠過誰？&rdo;

後面一句話還沒有說出口，開過來的一輛車響亮地鳴笛，江垣起身讓路，順便往這邊看了一眼。然而汽車後面，站著一位一臉悵然的少女。有點眼熟。

江垣把電話掛了，走到蘇阿細跟前。他的氣勢有點把她嚇到了，她後退一步，撞上樹幹，捉在手上的刀掉在泥地上，沒有發出聲音。

他在她面前一米處停下，不輕不重地說：&ldo;為什麼跟著我？&rdo;

蘇阿細沒說話，她打算繞過他走開。

江垣卻跟著她的方向也跨了一步出去，恰好擋在她前面。

&ldo;為、什、麼、跟、著、我？&rdo;

4、洋槐與伏特加「四」 …

這句話，加上在小森林那次，他一共說了三遍。

蘇阿細說：&ldo;路過。&rdo;

江垣：&ldo;騙人。&rdo;

他個子挺高的，但是蘇阿細也不矮，她站在路牙上，所以兩個人這麼對峙著，幾乎平視。不過江垣身上時時刻刻流露出來的不安分的氣質，仍然壓倒性勝出。

然而蘇阿細還是勇敢地看著他，說：&ldo;不好意思，我有點玻璃心，你不要這麼兇，可以嗎。&rdo;

&ldo;……&rdo;

&ldo;謝謝小白。&rdo;

&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