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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明:「……」
羅明知曉自家主子有多不滿意了。
江熙沉拋卻一腦子亂糟糟的事情睡了一覺。
熹光灑到他白淨的面容上,他蹙了下眉,慢慢睜開眼。
他睡覺的姿勢還算規矩,只是天熱,被子還是掉了一半在地上,江熙沉拉了把錦被,烏黑睫毛隨著眼睛的較快地眨動輕顫。
江熙沉眼底的茫然慢慢消失了,逐漸恢復了一片清明,腦子也清醒了起來,他想到昨夜發生的事,神色一滯,胸口火氣瞬間有點竄起的苗頭,他爬起,伸手夠到床榻邊的靴子剛要穿,腦海里閃自己曾經說過的一些話,手上的靴子一下子就掉了,臉上頃刻燙得火燒,好半天都呆坐在那裡,振作不起來。
江熙沉深吸一口氣,咬著牙胡亂拽著靴子,快步下來,坐到了書桌前,翻找著抽屜。
他的東西一直有人替他仔細整理,江熙沉很快就找到了野種薛景閒初到京城寫給他的信,入目是熟悉的狗爬字,江熙沉盯著底下那尤為眉清目秀的一部分。
——「老子要退婚!老子在岷州有好多相好,還沒玩夠,才不要成婚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肯定沾沾自喜,以為我會感恩戴德,施捨誰呢!戶部尚書嫡長子,第一美人,老子我可高攀不起!也不稀罕!老子男子漢大丈夫,惡死不吃差來之食!退婚!」
「別以為我不知道,就你這出身你能看得上我?一個兩個皇子都想要你,你選老子?老子可不笨,天上掉餡兒餅,非奸即盜,你是有惡疾在身,還是和人私通肚子裡有了?嘿嘿,想讓我撿破鞋當野爹,可沒那麼容易!我聰明吧?退婚!」
江熙沉握住信紙,那信本就已經攥得夠皺了,如今被這麼一揉,雪上加霜。
難怪突然眉清目秀起來,原來連字也是假的,怕自己看不懂,耽誤了他退婚,所以特別寫的清秀了點。
裝粗鄙裝淫頑裝胸無點墨,是怕自己看上他,躲馬蜂窩一樣對他避之不及,真自戀,真以為自己能看上他?!
常年不在京城、初來京城、岷州、二十出頭,他怎麼就沒想到是薛景閒呢?
扮豬吃老虎,好一個扮豬吃老虎。
江熙沉深吸一大口氣。
難怪都察院的御史莫名其妙彈劾薛景閒,那個土匪和朝廷官員有勾結。
為了和自己退婚,連血本都下了啊,他長這麼大還第一次見叫自己人彈劾自己的奇葩。
他是有多看不上自己?為了退婚都不惜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怎麼就這麼能耐呢?
撞了人不扶,還喊他後君,偏殿裡還直接唆使他改嫁。
他江熙沉在他心裡就這麼不堪入目麼?!
江熙沉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剛要喝口茶降降火,手猛地一頓。
那天從三皇子府邸出來,回去的馬車上,那個山匪是知道那根箭到底是誰的,才搶過折斷的。
江熙沉的臉打南邊來了個瘋忽然鋪天蓋地地紅了起來,生平第一次找個洞鑽起來,再不見人。
他知道了,還折了。
馬車上,說江熙沉哪哪都不是他的菜。
鴛鴦湖遊船,主動請纓幫他相看夫君。
後來……
自己差點又挑個薛景閒!
借種生子……自己昨晚還當著他的面說……情郎。
守在屋外的管家聽到裡面瓷器碎裂的聲音,忙推門衝進去,看著一地茶盞碎片,一把撲過去握住了江熙沉的手:「小的幫您摔,可千萬別傷了手!」
他低頭仔細檢查了下,沒傷著手,這才鬆口氣。
江熙沉立在那裡,又極輕地宛如認錯父母的小獸懊惱嗯嗯兩聲。
他這輩子的修養都用來平復心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