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典籍(九)(第1/2 頁)
殿內,簾幔將外頭清亮的日光盡都遮去。
灰黑的、浸著死氣的陰影籠罩著凝滯的靜默。
鄭司籍沉默許久:“我原以為你也喜歡那段歷史的。”
“喜歡啊,我當然喜歡。”
“我入宮之時就憧憬著想像裕太后一般,便是不做出些驚天動地的事情,也至少要在史書上留下屬於自己的名字。”
然而,說著,許掌籍頹然笑了笑:“但裕太后那樣的人死了,她的存在都要被抹去,何況我這樣的?與其如此,倒不如用那堆遲早要被燒掉的故紙叫我過的好一些、每月的銀錢再多一些。”
“鄭大人,您出身高貴,自幼錦衣玉食,一入宮便是司籍之位,”許掌籍的聲音很輕,神色悽然,“但我不像您,我是拼盡全力才走到今天的。然而……”
她沒有再說下去。
沉重的寂靜壓在殿內每個人的胸口。
陰影裡的空氣似乎愈發稀薄,幾乎叫人不能呼吸。
“既如此,司籍司怕是不適合你了,晴霜,將她送去尚儀局吧。”
“許掌籍,請。”
許掌籍起身,理理衣裙。
出門時,她最後回過頭望了司籍司一眼。
灰色的瓦片浸透著時光與筆墨的厚重。
底下,是在日光下似乎有些褪色的紅牆。
碧綠的、芽尖滴落著生機的柳枝隨著風輕輕飄拂。
一如來時。
她跨過高高的門檻。
終於回過頭去。
只是,那個當初眼眸裡閃著光的女子已經消失了。
風和著透明的日光吹開正殿的窗子。
鄭司籍望著許掌籍離去的背影出神。
她原本枯皺如樹皮的面龐似乎又蒼老了幾分。
“明雪,我原本是打算等我過些時日出宮之後,就託張尚儀舉薦她來接替我的位子的。”
“您為何不早些告訴她?”
“我是想著等事情寫在白紙黑字上定下來了再告訴她,免得出了什麼變故,叫她空歡喜一場……”
鄭司籍揉揉眼睛。
阿雪見狀,忙遞給她一方帕子:“您擦擦吧。”
“我又沒哭,你拿帕子給我做什麼?”
鄭司籍扭過臉去。
阿雪嘆息一聲,只得收起帕子。
又問:“您方才說您過些時日要出宮?”
“怎麼,很意外嗎?”鄭司籍笑笑,摸摸自己枯皺的臉,“我這怪病,不允許我再這樣折騰。”
面板變得灰白、褶皺只是這病症最輕微的症狀。
再過些時候,她的頭髮也要掉光。
漸漸地,眼睛也不能再看清東西。
接下來是聽覺、嗅覺、味覺……
直至最後,她大抵會變成一具活死人終日躺在床上,等待著窒息為她送葬。
她的父母為了替她治好這怪病花了許多的精力、許多的銀錢。
直至銀錢快耗盡了,她父親便試著私底下做買賣。
買賣做大了,銀錢也有了,只是也給皇帝盯上了。
“你該聽說過些我家裡的情況。若是等到來日,不僅給皇上忌憚,又陷入奪嫡之爭,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她先前打算託張尚儀舉薦許掌籍也是這個緣故。
若是由她自己舉薦,跟她沾上關係,恐怕會惹人疑心,到時候被牽扯進權力的漩渦便是生死難料了。
“明雪,你日後也要小心,”鄭司籍叮囑她,“皇上如今還未立太子,後宮之中誕下皇嗣的幾位娘娘之間明爭暗鬥。我看你也有幾分本事,說不定會給她們盯上。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才是。”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