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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果真給她帶了宵夜,是一碗花生湯,放在保暖瓶裡,還有一點溫熱。他笑笑說:「在海城機場看見的,又正好有保暖瓶賣,就給你買了一碗。」
她嘗了一口,花生湯香甜可口,不過她決心只關心自己該關心的事,轉移話題問:「思惠苑不是從來不對外開放?上次領我參觀的那個袁經理還說,就算傅維賢來了也進不了。咱們今天怎麼進去?」
他無聲地笑,側臉在暗夜的光線裡像大理石雕像。片刻他才模稜兩可地說:「你放心,都安排好了。」
他那副篤定的樣子,她不大喜歡,好像一早就知道能把她誆出來,又一早就知道她要問什麼。
這一去山高水遠,單程也要三個多小時。一出市區,周遭的高樓大廈變成大片廣袤田野,漸漸的,田野又被墨黑墨黑的崇山峻嶺所代替。車裡似乎永遠迴圈著蕭邦的鋼琴曲,她現在已經可以準確無誤地認出那支第一次在他車裡聽到過的曲子。他的車也和他的人相似,低調,整潔,初初一看毫無性格可言,多看兩眼卻又覺得藏了好多隱秘的故事。原來她還想問,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到傅氏工作又不告訴我?後來又一想,她算哪根蔥?他們也沒熟到他需要向她匯報簡歷的地步。她在心裡對自己說:艾微微,好奇心殺死貓,與其關心不相干的人的來歷,還是多關心關心福利院的小朋友。還有,和平。
這是她今晚第二次想到和平。這樣一想,她沒開口,靠在椅背上假寐,車行漸遠,剛剛被趕走的睏意很快就又在單調的馬達聲中重新席捲而來。
她再次睜開眼時,車已經停在傅宅門外。不知誰何時幫她調低了座椅的靠背,她就舒服地斜臥在座椅上,身上還蓋著男士的風衣,怪不得睡了這許久都沒有醒。
車裡只有她一個人,她望向車外,才看見傅修遠站在車前的頎長背影,似乎正在抽菸。她理了理凌亂的長髮,推開車門走出去。他回過頭看見她,只暗自笑了笑,說:「醒了,那我們走吧。」
他帶她去傅宅的後門,就是傅氏學堂旁邊,孫惠貞當年偶入桃花深處的那扇月洞門。上次她來時,門上還掛著長了鐵鏽的大鎖,這一回大鎖已經不在了,她推了一把,門竟然「吱呀」一聲應聲而開,看來傅修遠真的做了安排。
夜晚的空氣還透著涼意。她放輕了腳步,一路沿著林間小逕往園子裡走。夜間的空氣還有些涼,她抱著胳膊東張西望,多少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他卻走得大大方方,似乎比她更熟門熟路,走在她身旁,忽然問:「這兒你來過?」
她生怕被人看見,說話聲音也壓到最低,簡短地回答:「來過兩次吧。」
他笑笑,也不再多問。順著石板小路穿過桃林,又路過荷塘邊的九曲橋和湖心亭,他們最終走到青石板路盡頭的荷塘深處。她還差一點錯過去思惠苑的岔路,還是他拉了她一把才沒走錯。
小樓坐落在綠樹掩映之間,二層木結構,白牆灰瓦,垂柳低枝。四周一片靜謐,樓裡一點亮光也沒有,看起來真是空置很久了。她伸手去推大門,這一回卻沒有推動。
傅修遠還站在她身後,雙臂交叉一幅好整以暇的樣子。她壓低了聲音問:「你有鑰匙嗎?」
「鑰匙?」他聳聳肩:「沒有啊。」
她不免著急:「那還有其他的門可以走嗎?」
他想了一想,回答:「沒有了,只有這一個門。」
果然,哪有那麼容易進門。她冷哼:「那咱們怎麼進去?撬鎖還是踹門?」
他倒不著急,反而舒展開眉眼笑了:「踹門可能容易些,我看這門不太牢。」
她在心裡腹誹,靠別人果然靠不住,這個傅修遠尤其不靠譜。幸好她有一個記者該有的洞察力,早早就觀察了附近的地形,發現一樓的窗戶開得低,還是敞開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