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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空而起的翠裝少女,目光一垂,勞容又自一變。她知道管寧的身手萬萬不足以避開這些暗器,但她自己身形已起,此刻縱然拼盡全力,使身形下落,卻也不能擋住這有如漫天花雨,電射而至的數十道暗器了。
她不禁失色地驚呼一聲。哪知——那白袍書生眼角微膘,突地冷冷一笑,袍袖微揚,呼地一聲,翠裝少女只覺一股無比霸道的勁風,自腳底掠過,而那數十道暗器,也隨著這股勁風,遠遠地落到一文開外。
剎那之間,沙石飛揚,岸邊的沙石,竟被這股勁風激得漫天而起。
翠裝少女纖腰微扭,凌空一個轉折,秋波瞬處,忽地瞥見那小小石屋後的樹蔭深處。兩個深灰色的人影,沖天而起,有如兩條灰鶴一般,沿著山崖展翅飛去。
管寧茫然指起頭來,方才所發生的一切事,生像是與他毫無關係似的,因為他此刻早已將自己的生死之事,置之度外。
此刻這高傲的少年心中,只是覺得微微有些慚愧而已。因為他自知即使自已有心避開那些暗器,力量卻也不能達到。
他暗自嘆息一聲,目光瞬處,見那翠裝少女身形方自落下,便又騰身而起,蓮足輕點處,候然幾個起落,向那兩條灰影追去。
白袍書生目光一直空洞地望著前方,似乎根本沒看見樹蔭中的兩條人影,也沒有看到那翠裝少女掠去的方向。
等到翠裝少女曼妙的身形已自掠出數文開外,他面上的神色,才為之稍稍變動一下,突地一拂袍袖,瘦削的身形,便有如離弦之箭似的直竄出去,眩目的陽光之下,他那白色的人影,競有如一道淡淡的輕姻,幾乎不需要任何憑藉,便又假然掠出十丈開外。
剎那之間,這兩條人影便已消失在樹蔭深處。管寧目送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兀自呆呆地凝目半晌,—面暗問自己:管寧呀管寧,這一夜之間,你究竟在做些什麼?平白惹了不少煩惱,平白遭受不少羞辱,還使得正值錦繡年華的囊兒,也因之喪失了性命。管寧呀管寧,這錯究竟是誰?”
他抬首仰望蒼竄,仍然天青如洗,偶然有一朵白雲飄過,但轉瞬間使己消失蹤跡。他只希望自己心中的煩惱,也能像這白雲一樣,在自己心中,不過是偶然寄跡而已。
“但是這些事,卻又是那樣鮮明地鑲刻在我心裡,我又怎能輕易忘記呢?”
他黯然長嘆一聲,目光呆滯地向四周轉功一下,樹林依舊,石屋依眉,山崖依舊,但是人事的變遷,卻是巨大得幾乎難以想象。
直到昨晚為止,他還是一個愉快的,毫無憂鬱的遊學才子,他司’以到處萍蹤寄跡,到處遨遊,遇著值得吟詠的景物,而自己又能捕捉這景物的靈秀之時,他便寫兩句詩。
遇著不帶俗氣的野老孤樵,他且可以停下來,和他們說兩句閒話。是以,他的心境永遠是悠閒的,悠閒得有如一片閒雲,一隻野鶴。
但此刻,他的心境卻不再悠閒了。
這四明山莊裡群豪的死亡,本與他毫無干係,但他卻已捲入此中的旋渦,何況他更已立下決心,將此事的真相探索出來。而他一生之中,也從未將自己已經決定的事再加更改的。
但這是多麼艱鉅的事呀,他知道自己無論閱歷、武功,要想在江湖中闖蕩,還差得甚遠,若想探索這奇詭隱秘的事,那更是難上加難,再加上他甚至連這些屍首,究竟是誰都不知道。
還有,那翠裝少女略帶輕蔑的笑聲,凝視默注的目光,以及她曾加於自已的羞辱,更加使他刻骨銘心,永難忘懷。
於是他此刻便完全迷失了。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該怎麼作,神秘而奇詭的白袍書生,刁橫卻又可愛的翠裝少女,此刻都已離他遠去,他自問身手,知道自己著想追上他們,那實在比登天還更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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