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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由他去代急子死,然而與急子同死的卻是異母的公子壽。他去晚了一步,連急子最後一面也沒見上,正如娘也是死在急子臂彎裡,他看見孃的時候,已是一具了無生氣的死屍。
在這一劫又一劫的災變裡,他竟什麼也做不了,他竟無力改變任何,挽救任何——他是多麼無用!
“頑兒……”她捱過來,急切道:“你快走,朔兒派了人刺殺你!”她從袖中拈出一方霞色絲帛,“你去齊國吧,這是我給父親的書信,他會收留你的。”她將絲帛塞進他手裡,他的目光多麼森寒,他的手多麼僵冷,他機械地接過絲帛,低頭看了片刻,薄如刀片的唇邊慢慢扯起一絲冷峭的笑。
他抬起眼簾望著她,她仰著頭,滿眼都是擔憂和殷切。
手一揚,霞色絲帛隨風飄落池中。
“頑兒,你幹什麼!”宣姜叫道,衝到池邊,痛切地望著自己的字跡在水面上浮浮漾漾,白梅片片如玉,墜在霞色絲帛上。她霍然回頭,神情充滿困惑與怨責:“頑兒!為何這樣做?”
公子頑痛苦地咬緊了牙,聲寒如冰:“我不要受你之恩,是你,害死了我娘和我哥……”
他的話語字字如刀,絞著她的心。晨風撩起她墨緞般的長髮,朝霞初生,透過晨霧映在她臉上,她的肌膚顯得潤澤晶瑩,眉目清豔如畫,兩行清淚滑下面龐,宛如玉瓶上的裂痕,令他不忍卒目,扭過頭去。
“頑兒,你失去了娘和兄,我亦失去了最愛的男人和親生的兒子……”她的聲音透出徹骨的悲涼,猶如冰寒的劍刃緩緩切入他肺腑。
“頑兒,聽話,去齊國避難吧……”她靠近他,忽然抓住他一隻手,與此同時,他另一隻手裡握著的陶壎滾落在地,“頑兒,母夫人求你……”
母夫人……公子頑渾身一震,心在抽搐。她對他自稱“母夫人”,她將他當作兒子……
潔白的梅花在晨風中如霜飄墜,幽幽的寒香在他們周身繚繞。
有那麼一瞬間,她仰望著他,彷彿產生錯覺,恍惚間回到去年秋,她與急子站在池邊,風裡也有落花飄零……
“我為你重寫一書吧。”她拉起他的手要走,他頓了一下,眼裡神色激烈變幻,終於還是被她拉著走入書房。
他默默地望著她跪地伏案疾書,長髮傾瀉一地,紅色長袍開啟,就像一灘鮮血……“我亦失去了最愛的男人和親生的兒子”,這句話不知為何,久久在他心中迴盪,激起說不出的悲憫和疼痛。
水色絲帛上墨跡點點,宛若碧水裡倒映連綿春山,她等墨水稍幹,輕輕摺好,起身細心放入他懷中。她纖長玉指觸及他胸膛,他渾身震顫。
“頑兒,我父仁德之聲在外,然其內心崢嶸,不好應付。當年莒國大夫伊梁投奔我父,我父表面盛情相納,卻突然派檻車搜捕。後來宋殤公瓦屋求歃我父,我父與會歃盟,後來卻仍與鄭莊公攻打宋國。反是我兄,看上去暴戾急烈,然最重情義,你在齊國,對齊侯不可全盤託付,對齊太子卻可推心置腹。若有不測,記住,去找齊太子絕不會錯!”她諄諄囑咐,言語神色充盈了殷殷關情。
她離他這樣近地說話,芬芳的氣息夾著淡淡的酒氣拂在他鼻端,令他產生了片刻的恍惚,忽然想起許多年前,第一次見到她,她喝得爛醉倒在他懷裡,帶著濃濃酒氣和脂粉香氣,那柔軟馥郁的觸感,這麼多年了依然存留在他記憶裡。此時此刻,她離他這樣近,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將這渴求多年的嬌軀納入懷中,然而他的手在廣袖下顫抖著,始終未敢造次。
就彷彿是感應到了什麼,她忽然抬起手臂,纖纖玉指撫上他的面龐。他全身猛烈一震,然而沒有拒絕,任由她白嫩手指溫柔如水,涓涓滑過他的肌膚……
“急子……”她喚道,長而媚的眼似有些迷濛飄忽,細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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