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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鋪著石頭。那些石頭,不是現在鋪的那種,嗯,那種磚頭。不一樣的。
是石材店切割的石頭嗎?我想應該不是天然的石頭,可是形狀都不一樣。東缺一塊西缺一角的,處處磨損。而且還埋在泥土裡,那些石頭,到底有多少顆,我怎麼數都數不清楚。
哦,現在的話,應該數得出來吧。或者說,誰都數得出來呢。也不是每次數的結果都不一樣。那到底是什麼狀況呢?我忘記了。真笨呢。畢竟是小孩子嘛。
連當時我是十幾歲還是三、四歲都……
都弄不清楚了。
已經沒法數了。家沒了,拆掉了,很久以前就拆掉了。那樣黑的柱子和那樣老的木頭,中心的部位卻還是白的。我想大概是乾燥的關係,可是還是有那麼一點鮮嫩的感覺。柱子斷了,屋瓦也碎了,泥土也翻開來了。
那些石頭怎麼了?
沒怎麼樣啊,前輩。
不就好好地在望遠鏡另一頭遙遠的前方嗎?
雖然有點模糊,有點扭曲,朦朦朧朧,細節看不清楚。不過我覺得我也看得到,看得到那個家。啊,我看到了,前輩。
嗯。
是啊。
是家的幽靈呢。
那個年代,總是陰陰暗暗的。
不,我不是說它陰森。
那個年代沒有像現在這樣明亮的燈。
不,我不是說燈籠或蠟燭。那時候雖然已經有電了,可是當時的電燈泡怎麼說,總是濛濛朧朧的,所以光照不到角落。也不是微弱,該說是含蓄嗎?
白天也是。窗戶是霧面玻璃,就算不是,也是糊糊的,就連透明玻璃也是麥芽糖般的質感對吧?
然後還有紙門。用紙來區隔裡外,這樣的發想真是很……怎麼說,嗯,很優雅。
所以屋外陽光燦爛,屋裡頭卻陰陰暗暗的。
像是櫃子後面。
走廊角落。
啊,果然很暗。看不清楚。
對,可是就是那些地方讓人感覺很優雅。要是被照得亮晃晃的,總覺得就沒辦法幹壞事了,不是嗎?雖然我也沒想要做壞事就是了。
那時候的燈,是一種會寬恕人的光呢。
是啊,就像在撫慰人一樣,氣味也是。不過從望遠鏡裡面看不見氣味啊。榻榻米的藺草香、灰塵味,櫥櫃抽屜飄出來的樟腦的刺激味,還有線香的味道。
對對對。
是老人家的懷裡的感覺。
你懂那種感覺嗎?
嗯,我家裡頭也有老奶奶啊,現在還在,我說。
那時候老奶奶也在呢。你看得到嗎?雖然有點暗。
嗯,我看到了。就在簷廊那裡。不光是老奶奶,我還看得到其他懷念的人。是那時候的……那時候的人呢。
嗯,是以前的人啊,前輩。
我不曉得大家的長相,所以只有看老照片的那種失焦的印象,可是這樣就行了吧。對吧,前輩?
應該吧。
那個時候雖然鮮明,色澤卻很柔和。
整個世界都是。
那個是我叔叔。喏,站在繡球花前的。個子很高,英姿煥發的就是我叔叔。我父親的弟弟,他後來戰死了。
我很喜歡叔叔。
我現在也很喜歡他。我最喜歡叔叔了。雖然我已經超過叔叔的年紀,變得比叔叔還老了,可是那麼年輕的那個人,還是大上我許多的叔叔呀。
叔叔是個了不起的人。
不,我不是說地位不凡、學歷很高那類了不起。
叔叔以前是個口譯,很有學問,可是他是自學起家的,全都是自力學習的。不,那可不是學校畢業就行的。叔叔的英文全是自己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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