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第1/3 頁)
目送晏書珩和阿姒相攜著沒入夜色中,元洄淡淡轉身。
南周人好風雅,建康城中遍佈酒肆樂館,幾人來到處頗風雅的樂館。
“貴人,這是我們樂館的招牌佳釀,名為‘醉生夢死’,飲後可喚起過往所有美好的記憶,貴人可——”
高大威猛的護衛抬劍攔住侍者。
“我們主子從不飲酒。”
剛轉身,見青年修長的手正端起杯盞,若有所思地打量。
隨後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護衛訝然看著元洄:“殿下,您?”
元洄無甚表情,像在鑑賞一把名劍,中肯道:“尚可,你也嚐嚐?”
護衛恭敬道“不敢”,那壺“醉生夢死”便由元洄一人飲完。一壺酒飲完,青年目光一如既往地堅定。
深夜,幾人回到驛館。
酒多少起了些用處,這夜的倦意來得格外洶湧,像一塊巨石壓在胸口。
夢,沉甸甸地壓來。
“這鎖好看,是爹爹打的麼?”
“……不是,這鎖,是阿孃隨便尋人打的,沒什麼特別的。”
四歲的元洄很喜歡阿孃給的長命鎖,阿孃也很喜歡看他戴著它。但每次他就著此鎖刨根問底時,阿孃的笑便會變得很奇怪——雖在笑,但僅是扯了扯嘴角,若遮住下半張臉,倒更像在哭。
年幼的他不知母親因何而“哭”。
他只知道母親因何而笑。
譬如當他茁壯長大時,她會笑,當父親凱旋時,她也會笑。
母親笑,是因為她本就不是個傷春悲秋的女子,相反,她很堅韌,哪怕他們母子被敵軍擄去當人質也泰然自若。
她的悲傷,藏得極深。
四歲的元洄不知道母親為何悲傷。
六歲時,他似乎明白了。
某次,不慎弄丟父親親手為他鍛造的劍——那是他最愛的一把劍,那時元洄才知道,世間一種叫做“遺憾”的情感。
母親的悲傷也是“遺憾”。
如何才能讓母親少些遺憾呢?
偶然地,他發現一件事情,每當父親露出冷淡傲然的神情時,母親的目光會在父親身上停留得久一些。
那是懷念的神情。
就像他懷念那把弄丟的劍。
原來那樣就能讓母親不那麼悵然,他亦學起父親的沉靜和淡漠。
這時候,母親的神色就不只是懷念,更帶著心疼和憐惜。
她會萬般珍視地輕撫他的面頰。
彷彿看待失而復得的珍寶。
儘管一直都擁有父母雙方的疼愛,但那樣的目光蘊含著莫大的重視,哪個孩子不想得到那樣極致的關注?
更何況,父親也喜歡冷靜的他。
元洄開始斂起性情中那些猶豫、心軟、戀舊的部分。及至年歲漸長,這就不再只是為了討好父母刻意穿上的外殼,而是兒郎
必備的品質。
唯有殺伐果斷者,方能成事。
十五歲那年,母親生了場重病,她在病中時徹底卸下了堅強的面具,無助地一遍遍胡亂哭訴著。
那陣子,元洄常聽到一句話。
“月臣、我的孩子……”
“是晏家,他們帶走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再也回不來了……”
此時他才知道,母親原來有過其他孩子,那孩子,大抵是沒了。
十八歲。
在父親慕容凜的教誨下,元洄長成個淡漠的少年,少年志在千里,請求隨父征戰四方,但父親說他欠些火候。
他被他派去刺殺南周世家長公子。
要殺的,是晏氏長公子。
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