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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走到迴廊的盡頭。
凌燁站在石階下,看著天光落滿他的面頰,那雙眼睛被暖暉點綴,由暗變亮,星辰讓光。
他們的目光在半空中交織,他看人的眼神格外專注,烏黑的瞳仁裡映著凌燁的影子。而那雙眸子落在凌燁眼裡,大抵便是——
一泓秋水,星河失色。
秋風攜著桂花清香穿廊而過,一切都來得突然,卻又是那麼後知後覺。
凌燁心間微燙,卻始終不明所以。後來回去問渠閣,無意間翻了《詩經》,心頭一陣悸動。他咀嚼著「邂逅相遇,適我願兮」八個字,只讀一遍便覺得荒唐。
或許真有過一瞬間的心動,但那不過是一時驚艷,轉瞬即逝,怎至於「適我願兮」?
於是放下書便一笑置之。
人吃五穀雜糧,便生七情六慾,天子也不能免俗。世間心動,往往不知何起,但最怕念念不忘。
那日桂花的香氣很淺,但又格外餘味悠長,遊絲浮絮一般盤旋縈繞在心頭,久久揮之不去。
久遠到某個午後,目光再掠過那冊詩經的時候,腦海里還是會浮現那雙星辰失色的眼睛,心頭還是會有蜻蜓點水般的悸動。
這些感覺並沒有因為時光的推移而褪去顏色,反而格外鮮活熱烈,不經意間就會從心底蹦出來,牽動他的神思。
凌燁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日的心動可能並非是浮於心表的一時驚艷。或許還不能貿然視作喜歡,但至少,這個叫「楚珩」的人,有點特殊。
特殊在二十二年來第一次,凌燁出於自己的私心,而非是身為皇帝的需要,想要了解和接近一個人,想讓他到自己身邊來,想沒事多看他幾眼。
於是十五那日,凌燁提早一個時辰去了武英殿。
楚珩來御前,是意外,也不全是意外。
凌燁是動了要把楚珩調到御前的念頭,卻還需要想辦法製造一個合適的契機。他並不想貿然從事,他是皇帝,但就因為如此,才更需要剋制。
宣熙八年是他真正手掌天子權柄的第二年,他還沒有強大到可以隨心所欲。這種特殊,並不一定能夠左右他這個皇帝,但卻會給楚珩帶來危險,會讓楚珩成為眾矢之的。
無論最終會不會演變為真正的喜歡,他都不想因為自己一時的貿然而讓人遭受無妄之災,所以一切都需要剋制忍耐,需要不露聲色。
十月十五練劍那日,凌燁提前一個時辰去了武英殿,本只是想在那裡多待一會兒,並沒打算做什麼。
但當楚珩將一身簡裝武服的他錯認成是皇城禁衛軍,還說了那句大不敬的話的時候,凌燁意識到,他還沒來得及設計的契機,就這樣意外地降臨了——
他看著跪在自己身旁的楚珩,當著武英殿眾人的面,毫不猶豫地說出了那句「杖二十」——他知道漓山給謝初寄了封信,看在東都境主的面子上,謝初一定會替楚珩求情。這二十杖不僅打不下來,還能不動聲色地將楚珩調到御前。
果不其然,武英殿的人都以為他是怒上心頭,又不好當眾駁了謝初,索性直接把楚珩拎到眼皮子底下,親自抓他的小辮子,以待來日「一併處置」,加倍責罰。
同情憐憫佔了上風,短時間內就沒幾個人再去注意楚珩夠不夠資格到敬誠殿,又是怎麼到的敬誠殿。等日子一長,成了習慣,楚珩在御前漸漸站住了腳,計較的就更少了。
但畢竟資格不夠,楚珩到御前算是破例,短時間內必然惹眼,容易遭人算計,他根基尚淺,漓山鞭長莫及,鍾平侯府對他又是那個樣子。
凌燁讓他做御前侍墨,就放在自己身邊護著,同時也親自提點他,又暗中讓人傳了些自己如何如何磋磨楚珩流言,好打消一些人的妒忌不平之心。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