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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罪罪消滅,亡人無罪早超生哪……咿……”
第三章 死而復生(5)
正念著,雞卻復活了。雞從地上站起來,撲騰著翅膀,頸子口冒著一迭迭的鮮血,有乾的,有稀的,竟走了幾步。爾後,還沒等看傻的人們反應過來,就振開雙翅,飛翔起來。雞撲撲撲撲地在堂屋裡滿天亂飛,人們就去捉。雞飛上神龕,打翻了令牌和蠟燭,又飛向夜壺吊燈,把那火焰撲打得滿屋亂掉,濺到人們的眼裡,讓人亂喊亂叫;又咚咚咚飛到了棺材裡,嘩嘩拍打翅膀,也把那殘存的血水濺到了死者白秀滿臉滿身——那一身鎮長買的化纖西服已是血跡斑斑。魯瞎子聽準聲音就去抓,可雞又飛到他頭上,把血灑了他滿臉,站在他肩頭還屙了一泡屎。魯瞎子慌亂大喊道:
“魂兮歸來!魂兮歸來!——捉住雞子!”
“雞娃子沒啦!雞娃子沒啦!我家焦(糟)蛋雞娃子沒啦!”闖進門來的舒耳巴也著力喊著,與捉雞人撞了個滿懷。
發早喪的儀式開始了!
人們已經把白椿和白丫兒綁在了門前的樹上,怕這些後人的哭聲驚擾了亡者上路。
開始撒米……打火炮……響器一起敲響……趕仗圍獵的牤筒一起吹響!這深山深深的白雲坳子裡,再一次傳出了讓群山萬物萬獸再一次打戰的牤筒聲。這也許是最後一次了,再沒有人能享受到如此浩大的葬禮——獵王死了!
有人把白秀的獐子毛枕頭換成了“雞鳴枕”,把他手上的打狗棍換成了火燒粑粑,將他平時所用之物:虎爪菸袋、牛卵子皮火藥囊、腳碼子、牤筒、香籤筒、獵刀、撓鉤、百年老銃、子彈袋,等等一一丟進棺材。天欲五更,雞鳴沉月,那華幡五色,五方童子就要來接引亡魂了——他們在白家門口已等了三天兩夜。
鐵匠六指一手拿著扁釘,一手拿著錘子,只等棺材蓋蓋上,他就要下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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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忙別忙!我是縣政府通訊員!”
一個年輕人突然跌跌撞撞,上氣不接下氣地闖進屋來,臉色像一張白紙,大呼大家住手。一屋子的人看他喝下水去,緩過一口重重的、艱難的氣來。看他拿出一個大信封,又從中抽出一份有大紅圓印的紙張來,大吸一口氣,揹著手,沉重地向棺材鞠了一躬,照著紙張沉沉念道:
“神農縣政府辦公室、縣民政局唁函:驚悉水布鎮白雲坳村打虎英雄,紅軍失散人員白秀同志不幸逝世,我們……”
“焦、焦、焦蛋……”吐著惡臭的舒耳巴扒開人群向那個細脖子光腦袋的通訊員喊道。可被人拉開了,示意讓他聽。
“……我們深感悲痛,謹致以深切的哀悼……白秀同志永垂不朽!……”
“啊嗬嗬——啊嗬嗬——”十八個蓋棺的漢子抬起棺蓋正往他們師傅的棺材上蓋去,手卻停在了半空中,他們看到——
那個死屍,那個在棺材裡睡了幾天幾夜的白秀白大爺,“騰”地從棺材裡坐了起來。
五
還是感謝小兒子白端陽的那碗金釵酒——那可是根百年龍頭鳳尾金釵(石斛)泡的酒啊。小兒子知道我就好這口,硬是在發喪時用火鉗撬開我的嘴,將那碗黃燦燦的酒倒進肚去。我本來無有死去,只是動彈不得,心氣虛脫,有了這百年金釵酒,血管就開始叭叭地膨脹,心肺撲撲地騰跳,腸子啪啪地蠕動,胸腔突然瀉進千萬道黃燦燦的陽光,烤得我體內熱氣騰騰,呼呼亂響。又能清晰聽見那兒孫、徒弟的哭聲、尖銳混雜的火炮聲、魯瞎子做法的唸誦聲,還有蚯蚓拱土的窸窣聲、果實炸裂的嘣嘣聲、禽獸奔跑的噠噠聲。秋啊,秋,秋風無垠無涯,秋水浩浩蕩蕩,秋葉飄飄灑灑……我這老頭又被起死回生的金釵酒給逼活啦!
金釵本是神農架山中罕物,這龍頭鳳尾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