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第3/5 頁)
是白丫兒。這白丫兒穿一身紫色休閒裝,足蹬白色旅遊鞋,頭髮上夾三個鮮豔的夾子,紅撲撲的圓臉蛋,兩顆向外突出的俏皮的門牙,像是笑,卻哇地哭起來。淚水飛揚,攙扶著她白奶奶就往停棺的堂屋裡奔來。將白奶奶交給她爹白端陽,就撲向那高高的、放在板凳上的棺材,就用雙手去夠棺底下躺著的白秀。
“我爺爺呀!……”也許是哭急了,也許是一路走來水米沒沾,一口氣沒接上來,便昏厥在棺材邊。
剛才又是兩個老太婆打架又是放火的,現在又一個孫女昏死了,這個喪事辦得可讓人驚驚惶惶的。大家七手八腳把白丫兒抬到床上,給她掐人中,灌羊奶,把她整活了。白丫兒活了過後就要爬起來,指著她揹回的一個雙肩包。她爹白端陽開啟來,取出東西,抖開,是一套化纖西服,上面還有吊牌。白端陽說:
“這妮子,給我買這個幹啥,我又不是幹部。”
一比試,衣裳偏大。白丫兒就連連擺手說不是給您的,是讓爺爺穿的。
原來是“裝老的”,白端陽就笑自己。白中秋對那一套新西服倒是有些眼熱,因為這合他的身,就說衣裳已經換了,我看就算了。但白丫兒說那是崔叔叔帶給爺爺的。
一聽說是鎮長送的,白端陽就說:
“好好,二楞子,幫忙幫忙去山上再喊宗七爹來給我爹換衣服。”
三
山上,村長安排去挖土屋(就是墳坑)的人,碰上了奇怪的異事。
領頭的是糟蛋。這娃子也本不情願,喪家給他的兩包煙都鋪完了,那幾個年輕人卻起不了勁來,挖一鍬歇兩鍬。不停找糟蛋要煙抽,又說喝了酒口乾,一個個藉故溜回了村。到最後,就他家的狗炸彈陪著他了。
太陽西沉。挖著挖著炸彈就猛地向坑裡吠叫起來,叫得甚是荒烈。糟蛋心緊,挖得就慢了,一鍬挖下去,有硬傢伙,怕是石頭咬了刃,就用手去掰,拉出來,是個獸的骷髏。那時暮靄浮上來,再看那獸頭,不太認識,從裡面爬出些肥嘟嘟的白蟲來。糟蛋就把它扔了,扔得遠遠的。又往下挖。又挖出個獸頭,還挺大的,就像做夢一樣,鍬越往下去獸骷髏越多。心驚駭得不行,邊挖邊搗邊砸,把那些獸頭砸得碎片亂飛,粗看啥都有,越挖越多了,直往外鑽:豺、狼、虎、豹、獐、麂、鹿、麝、豬、猴、羊、鼠、獾、鼬、獺、兔……那白磣磣的骷髏在暮色中齜牙咧嘴,空洞洞的眼窩藏著黑煞煞的陰氣,緊咬的牙齒彷彿有萬般仇恨,彷彿要朝他大吼一通。糟蛋揮鍬猛砸,獵狗在旁跳騰狂咬,可這個砸了,那個又冒出來;那個破碎了,這個又完整出現……
糟蛋想跳出那個墳坑,可他被骷髏包圍了,腳上嘩嘩啦啦全踩著那些歪歪扭扭的頭顱,爬出墳坑,朝四下裡一看,這墳山裡到處滾動著年代久遠的野獸骷髏。糟蛋不知如何是好,手上只有一把鍬,只有踢、打、砸,並喝喚狗去撲、咬、阻。那時月牙升起,天已麻黑,冷風颯颯,成群的鴉子在樹上亂聒,搞得他魂飛魄散。頭醒了點神就欲往村裡跑,卻聽見後面一個人朝他說話:
“侄子呀,跑啥哩?”
這聲音硬是把他嚇死了,轉頭一看,一個女人擠著藍霧從林子裡走出來,嘴裡的金牙閃著幽光。
“姨!……”
這一喊,那女人就用兩手攬住了他。他篩糠似的在女人懷裡。就聽女人在嚶嚶泣泣哭著說白大爺死了,豬心肺就搞不到了。
糟蛋抖著說:
“……人有兩個時辰是獸,獸有兩個時辰是人。我挖的這些獸骷髏就是人的骷髏……”
那女的抱著他說:
“你說些啥呀,侄子?什麼獸啊人啊?”
這時糟蛋的那狗卻瘋狂地咬起那女人來,在前,在後,好像要把她扯開,不讓她近糟蛋的身。女人趕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