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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江侯眼見滿鎮活屍神情轉為安詳,身影慢慢消散,卻在蓮海化雨、至靜至聖的美景中,突然沉步、揮刀,揮出翩若驚鴻的一斬——只見一道黑影,不知在這鎮中潛伏了多久,竟忍過了伏魔佛音,亦不怕度世功法,只為趁僧人功成之際,最不設防的剎那,猛然竄出直取他的胸口!
邊湧瀾自極近處方才看清,那道黑影是由密密麻麻的黑蟲組成,被他一刀斬成兩截,後半截一擊不中即倒飛而逃,前半截卻不甘功虧一簣,眨眼化為利爪之形。
瞬息間變斬為拍,囚龍刀準準打落那隻利爪,只是到底遲了一剎,爪尖未能掏上僧人心口,卻仍狠狠劃過他的腰腹。
「追。」
曇山並不顧忌傷勢,啟唇輕吐一字,便見狸奴渾身爆出一團白芒,整隻小獸幻作一線白光緊追逃走的黑影而去。
一字甫落,曇山吐出一口鮮血,只覺胸口死氣翻騰,身體倒落,卻被一雙臂膀穩穩接下。
挽江侯抱著僧人終於衝出這方屍障,並來不及去看身後到底變作什麼情形,只疾疾奔往縣城方向。
他們滿打滿算被困在障中不足兩個時辰,外間卻已全然換了一副天地,空中黑雲密佈,明明是白日,卻昏暗得像跳進了一碗洗墨筆的水裡,潮濕的水汽濃鬱至極,眼見馬上要下一場北地春日百年不遇的暴雨。
「不必驚擾大夫,我的傷也不是大夫能看好的。」
「既然知道自己受了傷就閉嘴吧。」
兩句話後,僧人似是昏了過去,但挽江侯垂頭看他緊閉的雙眼,輕蹙的眉心,又覺得他神志還清醒,只是太痛,痛到不能言語。
天際紫電如蛇,挾裹著悶雷遊走在烏雲之中,一場暴雨氣勢醞釀得十足,卻又遲遲不落。
有山中飛鷹似不懼這黑雲壓境之景,迎著狂風努力振翅,試圖跟上挽江侯快逾奔馬的速度,卻終是疾飛一陣便慢了下來,眼見跟著的人影漸漸遠去,又在原地盤旋了兩圈,卻突雙眼一翻,像忽然得了離魂症,斷線風箏般墜落到地上,鳥爪向天,一動不動了。
「你運氣倒好,受了傷再淋雨,鐵打的人也受不住。」
入了客棧,把僧人在客房床上安置妥當,挽江侯方聽窗外如擂鼓催戰之聲驟起,大雨合著冰雹,兇暴地打著窗戶。
客棧中倒備有一些常見的傷藥,邊湧瀾喚小二取了熱水傷藥,伸手去解曇山的僧衣,口道:「得罪了,」語氣稍頓,似是不慣解別人家的衣裳,明明是個尷尬場面,卻偏玩笑道,「上次與你說得罪是解你縛眼的布條,這次是解你的衣裳,也不知再下次是幹什麼。」
曇山閉著眼,不曉得聽沒聽見他有礙清聽的玩笑,嘴唇白得幾無一絲血色,半晌才似勉強開口說了句:「有勞。」
大雨磅礴,洗去所有光亮,房內暗得幾近入夜。邊湧瀾解開僧人的外袍,合著上身中衣一同褪下,回手取過案上燈燭,與熱水傷藥一起置於床頭,為曇山處理腰腹間的傷口。
「那些蟲子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玩意兒……怕有些痛,你忍一忍。」
挽江侯淨手俯身,用打濕的布巾拭淨傷口附近的血漬,便見僧人這具軀殼竟真似銅鑄鐵打一般,明明傷口猙獰,亦未見他阻脈止血,卻並未流多少鮮血出來。
「那些不是蟲,是蠱,不過無妨。」
曇山閉目伸手,按住腹間傷口,彷彿不曉得痛為何物,生生將手指探入傷處,用力一按,鮮血方才洶湧而出,血中有零零星星芝麻大小的黑點,像是死了的蟲屍。
挽江侯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他本下意識地扔開布巾,伸手去抓僧人的手,欲要阻止他這般不在意地作踐自己,但待看清血中異物,又覺不便勸阻,手便僵僵地虛攏住僧人的手,抓也不是,放也不是。
然而曇山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