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疏離(第2/4 頁)
碌作響,鍾攸抬身去揭了鍋蓋,時御才轉回眸,將最後的碗都衝清乾淨。
廚房裡有點熱,兩人各做各的事情,沒再接方才的話。
鍾攸只好再次開頭,道:“你見過鍾燮,為何不和我說?”
時御道:“不知道他是誰。”
“那倒是,我未與你說過。”鍾攸理著菜,道:“我家與他家有點親緣,幼時常在一塊兒玩,年年都盼著他去我家避暑。”又情不自禁的笑道:“我那會兒沒人玩,自覺他是唯一的朋友,恨不得他就待在江塘,不要回去了。他家這一輩只有他一個,也覺孤單,故而便年年都來。直到後來大家都在一塊上學,才不復來回奔波。”
時御手上微頓,狀若不經道:“他與先生是摯交?”
鍾攸只笑,道:“是啊。”
他與鍾燮最好的時候,也是他最意氣的時候。那個時候少年凌雲志,自負天下皆入眼,風雨也不過是自己翻手可現的波瀾。
但終究不是。
他只是被自負與狂妄遮蔽了雙眼,看不到自己已經站在了崖邊。他以為的抱負都只是以為。唯到了重摔在地的時候,他才真正的開始閉眼回溯,反省前塵輕狂。他如今看著鍾燮奔走,聽著時亭舟過往,心底未嘗沒有遺憾和欽羨。
然而他最終還是離開了京都。
只是一個沒有用途的人。
須臾,時御要放碗的時候發覺鍾攸正擋在了櫃前,他沒出聲,就側一步抬手從鍾攸頭頂過,將碗放進鍾攸上側的櫃架裡。
鍾攸被他陡然靠近的胸口驚醒一般,退步要讓開,誰知時御一手扶撐在櫃沿,一手按擋住退路,將鍾攸籠罩在自己的身形與牆壁之間。
“先生。”
垂盯人的深眸覆了陰影,顯得更具攻擊性。他不給鍾攸躲避的機會,直白道:“為什麼要躲我?”
鍾攸靠在櫃側的牆壁,和聲道:“我們日日都在見。”
時御盯著他,卻只從他臉上見到了溫和平靜,與他教蘇舟認字時的神情毫無差別,彷彿在他眼裡,時御也不過如同蘇舟,只是個學生。
時御覺得自己靠近過這份溫意,但又在毫不知情的時候被推遠。就算他此刻堵住了這個人,將鍾攸困在手臂咫尺間,鍾攸面上的溫和也那樣的觸不可及。
彷彿從鍾燮叫出那一聲白鷗開始,先生就變得不像先生。
時御收回手,站在昏暗裡不再看鐘攸。他望向別處,兩人之間再次沉默,半響後對鍾攸道了聲:“明日見。”
鍾攸靠在牆壁看著時御轉身出去,順著窗,看著他消失夜色。青衫袖裡的手指縮成一團,在方才的抵抗中險些潰敗。
鍾攸就這麼靠著,直到夜涼透。
時御在籬笆院外呆了一會兒,看那人從廚房裡出來,看那主屋的燭火熄滅。這會兒已是冷秋,夜裡的風吹得涼嗖嗖。時御直身又看了會兒,才轉身沿溪回家。
這條路他踩過無數遍,如今走著走著,卻想起了那夜鍾攸踩著木屐趕來的模樣,如此清晰又溫柔。髮絲的柔軟從掌心直達心底,讓他繳械匍匐。
胸口的煩悶讓人不知如何表達,時御有過無數個失眠的夜晚,卻唯獨沒有為一個人的溫柔而失眠過。他壓著自家矮石牆的外沿地,一圈一圈走,在夜色深處,既無人窺探,也無人打擾。
年輕的側臉冷漠,他靠在院簷下,第二次抱怨這夜真長。第一次是蹲在鍾攸的院門外,不知所求,愣到天明。這一次是靠在自己院外,清楚渴求,久等天明。
只要天一亮,就能再見面。不論其中是什麼在阻礙,時御都不會停下。他只想要鍾攸,這沒什麼不敢承認,他比誰都明白,自己脖子上的鎖鏈被自己栓在了何處。
鍾攸。
時御默唸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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