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初雪(第2/4 頁)
院裡打了聲招呼,借了驢。
“先生。”村長給他拉了驢子出來,只道:“您這去鎮上嗎?”
“誒。”鍾攸呼了白氣,他道:“車就不必借了,就我一個,騎著它去就好。”又拱手道:“大冷天的,勞煩您了。”
“您這話。”村長將驢子身上的套給卸了,一邊道:“太客氣!就這路我看不好走,您慢著些,可別摔著了。”
鍾攸又謝了一番,牽著驢子出了村。那驢子出了圈有些不大開心,哼著聲踩泥巴里攪和蹄子。鍾攸給它順毛,只道:“我知你不樂意,但沒你我大抵今晚都走不回來。驢兄,可就拜託了。”
他翻身上了驢,用早備著的白菜吊前邊,這驢子才顛顛的追起來。
鍾攸在驢背上一手握著長杆,一手籠袖裡。只道是青擺垂灰黑,泥鞋踩白霜,瞧上半身端正整潔,下半身天差地別。他也不在意,就這麼吹著一頭白,到了鎮上。
人先跑了趟醫館拿藥,又轉去了布料鋪子,挑了幾件裡外穿的厚絨衣,又挑了布料,多訂了幾身約了時候來拿。再去長街置辦些過年的貨,最後到蒙館和蒙辰蘇碩過個面。
誰知人將歸時,就見到了時寡婦。
鍾攸牽著驢,含笑道:“夫人。”
時寡婦懶著神,將他打量一通,只道:“先生這是來辦年貨?”她往裡邊望了眼,“時御沒來?”
“他今日病著呢。”鍾攸拉了驢,道:“我得往回趕,路上不好走,就不在這耽擱您了。告辭。”說罷人就往外去。
時寡婦本站著,忽地追上幾步,道:“先生!”
鍾攸回首。
時寡婦看得清楚,這先生雖從來對她都是客客氣氣,但也只是客客氣氣。他那份溫和揭開了,就是隔了好遠的疏離。她看得到先生笑容下邊的淡漠,雖然未曾相談,但也能猜到是因為什麼。
時寡婦緩停下步,雪掉在她髮鬢,白的不突兀。她素容失色,早已不再是當年人人口間盛傳的顏色。她抬手扶了發,能讓人從這一番動作裡窺探出點風華。
她又頓了頓,才頗為艱澀的開口:“是不是受了寒。”
鍾攸平靜的看著她,道:“著涼起了熱。大冷天也沒記得換厚衣,十九的人,若不是今日這一回,我還只當他跟我一個年紀呢。”
時寡婦啞然,她束手站雪裡,竟不知該回什麼話。
“如今夫人不歸院了,他也獨個住,人又不會照顧自己,我讓他以後都搬我院裡來。”鍾攸緩聲:“我本覺這麼近不好,他才這個年紀,跨出這長河鎮,還能看幾年風月佳景,遇幾個適齡良人。既不必揹人口舌討伐,也不必承我一介廢人。只我今兒個突轉了主意,因我前邊兒想得再美,也是想有人撐著他往前走。我原先不知前塵,自信夫人苦衷。可我如今。”
他一頓,才沉沉道:“我如今明白,不論是什麼苦衷,我大都諒解不了。我旁觀至今,只覺除了我自己,信不得任何人待他。”他抬袖長俯禮,認真道:“該與您講一聲,日後時御風風雨雨,我自以身前擋。交給誰我都不放心。就這般,告辭了。”
說罷轉身上驢,吊著那半剩的小白菜,青衫飄袂,自去了。
時寡婦站了許久,那裡邊的蘇娘子找出來,見她站著,趕忙來給添衣,道:“您怎地站外邊?這天多冷啊,嬸子隨我入屋去。”
可人不動,蘇娘子給她攏了衣,抬頭一愣。
那水浸了白鬢,往日所有固執狠色都化了淚,流不盡的溼了襟。
她當年痛失幼子,人已認定自己瘋癲無望。時亭舟一死,劉千嶺脅迫,她裡裡外外都死了個乾淨。每每被逼到盡頭,都會在長夜裡哭溼枕,縱然她撕咬掙扎,也擋不住這腌臢滿身,恨意長浸。
時御是唯一的發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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