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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鄂公眯著眼睛,忽然曼聲低吟:
&ot;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先下手的為強,後下手的遭殃。&ot;金二爺立刻搖頭:&ot;老三的脾氣雖然壞,但我想他總不至於拿我們開刀的。&ot;範鄂公端起杯白蘭地淺淺的呷了一口,悠然道:&ot;李世民若也像你這麼想他非但做不了皇帝,只怕早已死在他兄弟手裡。&ot;這位湖北才子,對歷史和考據都有點研究的。
金二爺不說話了。
田八爺又停下腳步:&ot;我認為鄂老的話,絕不是沒道理的。&ot;&ot;你的意思怎麼樣?&ot;金二爺自己好像連一點主張都沒有。
田八爺也不說話了,這件事的關係實在太大,他也不願挑起這副擔子。
範鄂公卻很明白金二爺的意思,一個人要做大亨們的請客上賓,並不是件容易事。
他又慢慢的呷了口自蘭地:&ot;射人先射馬,打蛇就要打在七寸上。&ot;&ot;張老三的七寸在哪裡?&ot;金二爺忽然問。
範鄂公笑了笑,笑得就像是條老狐狸。
&ot;他的人現在在哪裡?&ot;
&ot;想必是去追黑豹了&ot;。金二爺道。&ot;他會不會一個人去&ot;。
&ot;當然不會。&ot;
誰都知道黑豹是個很不容易對付的人,要想制他的命,就得動員很大的力量。
&ot;現在他既然已派出精銳去追黑豹,他自己的根本重地必已空虛。&ot;金二爺看著田八爺,兩個人眼睛裡都發出了光。
&ot;率眾輕出,已犯了兵家大忌,這一戰他已必敗無疑。&ot;範鄂公將剩下的小半杯白蘭地一飲而盡,悠然笑道:&ot;老朽既不能追隨兩位上陣破敵,只有在這裡靜候兩位的捷報了。&ot;五
十一點十分。
賭場裡依然燈火輝煌。
但是這本來衣香鬢影,貴客雲集的地方,現在卻已只剩下一個人在賭。
高登。
他的夜禮服還是筆挺的,襯衫上連一點灰塵都找不到。
他臉上也還是完全沒有表情,一雙手還是同樣穩定而乾燥,右手距離他的槍,還是隻有三寸。
現在他已換了張賭檯,正在押單雙。
梅子夫人坐在角落裡一張十九世紀的法國靠椅上,手裡捧著杯咖啡,在發怔。
她那雙淺藍色的,美麗而靈活的眼睛,現在彷彿已變成了一雙死魚眼睛,既沒有生氣,也沒有表情。
只有她那雙纖秀美麗,指甲上染著玫瑰色寇丹的手,還在不停的發抖,抖得杯子裡的咖啡,都幾乎要濺出來。
沒有人開口,連呼吸聲都很輕。
大廳裡只能夠聽得見偶爾響起搖骰子的聲音,還有莊家那呆板而單調的嗆喝聲:&ot;十一點,大,單……&ot;高登面前的籌碼已比剛才高了些。
十一點十三分。
張大帥突然旋風般沖了進來。
除了梅禮斯,他身後還跟著六個人。
緊貼在他身後的兩個日本人,濃眉細眼,身材很矮,肩膀卻很寬,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方的。
但他們的行動卻很敏捷,很矯健,身上穿著寬大的和服,腰上繫著黑帶。
梅子夫人看到她的丈夫,立刻起來,倒在他懷裡,哭得像是個淚人兒。
她丈夫就輕撫著她的柔發,用各種話安慰她,法國人本就是最溫柔最多情的。
張大帥不是法國人,而這一輩子從來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他的濃眉已打了個結,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ot;他奶奶的熊,哭個什麼鳥?咱們是來辦正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