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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只是驚鴻一瞥,但在那一瞬間,好像有什麼東西撓了一下方楚熙的心臟,讓他下意識記住了這個叫陸雲川的學弟。
後來,他常常替團支書來給戲傳的球隊送水,有時閒來無事,便會坐在籃球館四周的觀眾席上寫劇本。
那些此起彼伏的球鞋摩擦、吆喝叫好聲,在場館裡一陣陣迴蕩,明明應當十分雜亂,在他耳中卻變成了敲打鍵盤時和諧的背景樂。偶爾他會抬頭休息一下頸椎,目光掃過籃球場裡黑色隊服的人群,在某一道修長的身影上略微停留幾秒,才繼續開始碼字。
籃球比賽結束後,方楚熙還是時不時來一次球館,卻再也沒見到過那個不怎麼愛笑的商院學弟。
學校這麼大,同一專業在課餘都不一定能遇到,方楚熙便將這份甚至還不曾發芽的隱秘心思暫且拋在了腦後,繼續忙著寫劇本和專業課。
直到大二的那年寒假,他本來在一個劇組幫忙,卻突然接到母親病危的訊息。
母親是突然檢查出癌症晚期的。從查明到人去世,只花了短短不到兩個月。這一切來得猝不及防,一直到方楚熙參加完葬禮,開學回到校園,他都有些恍惚,甚至不知道自己這一個寒假到底經歷了什麼。
回到學校不知第幾個夜晚,他再次失眠,大半夜走出宿舍樓,在空無一人的操場上漫無目的遊蕩了許久。初春的京城仍然很冷,他一路走到了學校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遠遠的就望見了店裡的暖白色光芒。
他忽而想起,家裡的書房也是這種暖白色的燈。
書房裡裝滿了母親那些晦澀難懂的專業書,還有他的小說雜誌。小時候,他很喜歡跟母親一起待在書房,一人抱著一本書讀。
他總會耐不住睏意,很早就在書房的沙發上睡著,有時他能在睡意朦朧中感受到母親將他抱起來,送回到臥室的床上,再幫他輕輕掖好被角。
一直他墜入夢鄉,鼻尖繚繞的都是獨屬於母親的、溫暖安寧的氣息。
而現在,他將永遠失去那份溫暖了。
方楚熙沒有走進店裡,他坐在便利店旁邊的臺階上,將臉埋入臂彎,無聲地淚如雨下。
他不知道自己蜷縮在那裡哭了多久,只記得讓他在渾噩痛苦中回神的,是一道很輕的腳步聲,以及玻璃瓶與水泥臺階碰撞的聲音。
他遲鈍地反應了一會兒,才緩緩抬頭,只望見一道挺拔的背影默不作聲地消失在夜色裡,又與他記憶裡那個籃球場上風姿卓絕的青年漸漸重合。
而在他身邊的臺階上,放著一瓶尚且溫熱的玻璃瓶牛奶。
在那個有些冷的深夜,他像是在泥沼一般的黑暗裡掙扎的絕望之人,卻驟然望見了一束無聲息落進來的光。
於是,那一顆早已悄悄埋下的種子以不可阻擋之勢破土而出,迅速生長成了他自己都不曾預料到的參天大樹。
他開始主動地在暗中去追逐那個人的身影,觀察他每一個或笑或靜的模樣。他旁敲側擊地跟其他人打聽陸雲川的訊息,悄悄瞭解他的喜好,甚至去結交他身旁的朋友。
他在聽聞陸雲川需要一個聯姻物件時,自告奮勇,去見了陸雲川。那是他第一次正面跟陸雲川說話,整個人都緊張到有些頭暈目眩。
婚後的五年,他自己都曾不止一次地懷疑過,如果那一天來的不是陸雲川,他還會這麼無可救藥地喜歡上對方嗎?
可細細想來,又像是命運早已寫好了劇本,他註定會在最脆弱的那一晚遇見陸雲川,也註定會因為對方冷漠表面下,流露出的一抹不經意的溫柔,而不受控制地淪陷其中。
五年來,他一直都憑藉著那三年暗戀的熱情,一點一點支撐著自己走下來。而當他熱情耗盡了,要放棄的那一刻,陸雲川卻突然轉身牽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