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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浩哥送的那部手機,印秀還是同意了,但是她說第二天她要一起去現場簽約。話音落下,手被母親狠狠打了下,「讓你給錢就給錢,想賴帳?行,行,也別過戶了。我自己出錢自己裝自己住。你他媽跟我算計到這個份上,我白養了你。」她今天說話算相當文明,除了罵幾句印秀沒出息,或者罵幾句不知道是誰的媽,沒再提那些汙穢的諸如「賣」或者「操」之類的字眼,許是她自己近來營生不順,多了幾分設身處地的將心比心。
印秀猶豫了下,最終同意了。
一萬塊聽起來不少,拿在手裡就一疊,而印秀銀行卡的餘額也就剩下區區五十二塊錢。印小嫦等在櫃檯前時還伸頭看了眼,看到那數字後她「嘁」了聲。她是三紡廠數千職工中最優秀的表演藝術家之一,尤其在外人面前,面對印秀時,她的表演基因就無師自通地全部覺醒。一個表情、一聲語氣就能充分體現出她對於印秀的鄙夷,那副恨鐵不成鋼的眼態更彰顯出她作為一個母親的痛心。
印秀手指捏著錢,最後時刻還在猶豫,印小嫦也伸手去拿,母女倆的手指在那一小疊人民幣上較勁。
「媽,什麼時候開始裝修?」印秀一塊錢鋼鏰掰成兩個銅五毛來花,她真的捨不得。
「簽好了,把圖畫出來給咱們看看,都滿意了三天內準開工。」印小嫦的指甲卡著錢,「裝好聽說要放一段時間才能住人。」
「那個還早,裝好了就不著急。」印秀沒鬆手,她想從母親眼中看到更多的內容,只要一個暖意的眼色,或者一個誠懇的由衷的欣慰。
「這房子的小廳要隔出個房間,你回家住。飯廳就在廚房裡擺上桌子就行。」印小嫦語氣好了不少。
印秀的手鬆開,那疊泡著她心酸苦累的人民幣落進了母親的錢包裡,印秀看了眼,除了自己的那疊,印小嫦的錢包只有十塊二十塊的小鈔。
「裝好了。」印秀提醒她。
「我沒你那麼蠢,五十塊錢都裝不住。」印小嫦罵的是印秀中考前交的報名費,她明明記得那五十塊她珍視小心地藏進了書裡,將書放在書包最裡側。可是到了學校發現還是丟了,擔心了三天,在老師催促得發火時才向印小嫦說了實話,換來她半個月不時地發怒和抽打。
「得了,你上班去吧,明天簽好合同我給你打電話。」印小嫦又看她手中的手機,拿出自己的諾基亞8210,「要不咱們換一下用幾天?我好歹要去見人,拿個舊手機說不過去。」
印秀想著手機能用就行,和母親就換了卡。
送走了印小嫦,印秀帶著餘額五十二塊的銀行卡重新踏上去店裡的路。她所有生活的希望、人生擺脫逼仄苦厄的密碼就在店裡那一排排地板樣品上。印秀看著舊手機,重新翻開卯生給她的簡訊。
她幾天都沒等來卯生的電話,只有一條資訊,「我和俞任提了分手,她看起來不太好。我也想安靜幾天,咱們再聯絡,好嗎?」
印秀說「都好。」
這是她從小在生活中提煉的藝術要素,在印小嫦的打罵下,她漸漸認識到人家向她徵求意見時的「好不好」只是一個語氣助詞,她的答案不重要。
所以卯生說,「等我和俞任說清楚,好不好?」
印秀說「都好。」說清楚了也好,說不清楚也好。她都在被動等待這個結果。印秀敢按著紫頭髮的卯生在巷口親,敢在破旅館裡欺負卯生的嘴唇,自己還是個新手就敢在大街上對卯生進行深度教學,更敢深夜溜進卯生的被窩,但她不敢說,「白卯生,你既然都分手了,趕緊到我面前。」
她還是像母親印小嫦,不同的是印小嫦對很多男人行為放-盪,她只想對著卯生放-盪。
而且她的沉默是被印小嫦訓成的,嘴巴說話漸漸鈍了,在動作上就會義無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