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到沃離(第1/3 頁)
從靈玉觀出發向東四十里有餘,便到了一處小村之外,往壩子中間看去,大片稻田環抱著不規整的村落。此時已近黃昏,路人漸稀,我們好不容易碰到幾個歸家的農夫,打聽到了沃離會館的去處,馬也累了,於是便腳行前往。
愈發往村子中心前去,人家也多了起來,飯菜的香味在路上如勾人的鬼魅,將腹內的饞蟲撩撥得歡實。我和泉叔議論此處的吃食,他說幾年前隨叔父來此採購金盞花的時候,吃過農家的蒜薹臘肉,還有本地老者才會製作的烤米酒,至今難忘。泉叔邊說邊砸吧嘴,惹得我也無限遐想,那高個的侍衛卻無動於衷,像是聾了一樣,兀自向前。
“喂……”此時我們同行一路,卻並不知道他的名字。靈玉觀裡壓抑的情緒散去,我想是可以問問了。“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姓宋,單名一個淵。”侍衛冷酷地答道。
“宋生貴庚?家在何處?”泉叔似乎也對他頗有興趣,順嘴問道。
“小人十八,自小跟隨王爺,不曾知道家在何處。”只聞搭音,卻不見回頭。
我和泉叔相視無語,覺得此人木訥,只得又聊回幾年前的見聞。記憶中的泉叔不甚今日這般健談,更不會跟我說這麼多話,我只能猜是因為叔父託付過要對我和藹些。泉叔邊說著邊比劃,吃過大梨如何如何,見過旱瓜這般這般,我才發現其實他原來很是活潑的,說到妙處,泉叔還會使些身上動作,笑起來兩眼眯縫,還能看到缺了半片的牙,好似一齠齔小兒。有泉叔逗樂,沃離會館不一會兒就到了。
迎我們的是個駝背老頭,一隻眼灰白無神,應是瞎了。老頭牽過我們的馬,指了指照壁背後亮著燈的堂屋,隱約只見一個道士模樣的白袍男人正背對我們站在堂中訓斥,對面的幾人低頭無語,這是我們要找的人?老人咳了幾聲,那個白袍便支開被訓斥的幾人,快步來接我們進屋就坐。
正堂燈火通明,兩旁放著八把椅子,中間牆上掛著一幅老君像,畫像上一幅匾額,寫了沃離二字,那個沃字潦草,彷彿一個妖字。若非那些堆在牆角的貨物麻袋,案上散亂的瓜子果皮,門外兩人來高的桌椅堆,我真要以為這是個道觀了。而白袍男人,也款款落座在老君像下面右側的椅子上,只見他舉手投足輕盈如鶴,神色氣息平穩如龜,雙眼深邃,薄唇堅毅,無慾無求,氣質上已非常接近那些書卷中敘述的真人宗師了。除了不像靈玉觀裡的老道那樣留著鬍鬚,稍顯年輕了些,髮髻也梳得不如那些個老道一般光潔,不是沒收拾那種,而是束髮手段不夠高明,或者根本就把頭髮交給了粗手笨腳的孩童胡亂打整一番。
待剛才那幾個被罵的小廝伺候上茶來,他才開口:“三位大人,可有聚子牙板?”我初次聽聞這種東西,自是一番疑惑,鋸子?牙板?宋淵也一愣,沒想到會有這規矩,我們互視之際,泉叔從懷中不慌不忙掏出一塊形似瓦片的小物,恭敬地遞給他。白袍男子側身將小物置於燭下,緩緩挑眉眯眼,嘴唇也撅的老高,端詳起上面的字來,這番滑稽表情配合他一副得道高人的打扮,惹得我快要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正轉頭想與宋淵同樂,道人突然起身,一躬到地:“貧道筱亭,不知是郭家公子駕到,有失遠迎!”聽到他的道號,我直接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但見泉叔與宋淵竟能不改顏色地回禮,也只能趕緊癟著嘴收起笑意,抽搐著向道人抱拳。筱亭也不惱我失禮,聲音輕飄飄說道:“請隨我到伙房用齋哎哎哎……”齋字還拖了一個長音,尾聲幾近要破掉,我又要憋不住樂了。宋淵卻認真地跟在他身後,泉叔亦如此,臨走還不忘叫我一起,只是手在身後連連扇動,叫我消停。
來到伙房,方几上擺了幾個素得不能再素的齋菜,白菜豆腐,醋拌的旱瓜,一碗看不出是什麼野菜汆的湯,想到剛才被泉叔說動饞蟲的蒜薹臘肉,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