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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適應過強的光線,她眯了眯眼,轉瞬間,有力的臂膀將她攬進懷中,於她而言,這陌生的懷抱竟帶給她意想不到的安寧。再抬頭,她看見畢慶堂那布滿紅血絲的雙眼緊緊地盯著她,濃烈的情意與蝕骨的思念,他也懶得掩飾。原來,突如其來的幸福會驅散空氣,迫急迫近,令人窒息。
畢慶堂帶著譚央出門叫了輛黃包車,也不知司機將馮康送到了哪家醫院。畢慶堂說了幾個醫院,到那裡卻都撲了一場空。譚央急得要死,黃昏時分,在離譚央家很遠的一家非常大的西醫院裡,他們終於找到了馮康,死了的馮康。年輕的醫生許是因為沒救活病人,顛三倒四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陳叔將一個中年醫生找來,那醫生說,馮康是抽大煙的年月太長,菸癮太大,所以才鴉片中毒,搶救無效而死。
譚央跌跌撞撞的奔到床前,白色床單下,人的軀體,散著絕望和死亡的氣息。譚央顫抖的手拉住了床單的一角,畢慶堂一把按住她的手,&ldo;小妹,不要看。&rdo;&ldo;我要再看錶叔一眼!最後一眼!&rdo;她帶著哭腔的喊著,固執的拽動床單。青黑的肌膚,扭曲的表情,死亡也會如此猙獰嗎?畢慶堂連忙遮住譚央的眼,將她摟在懷裡。
可是,這一幕,卻牢牢的刻在了譚央的心裡。理智一潰千里,譚央撕心裂肺的哭喊,她失去了她在這世上,最後一個親人。
☆、18(16)鴉片
秋雨淅淅瀝瀝,本就採光不好的靈堂裡更顯得陰暗濕寒,開大了院門等待著來拜祭的人,可是兩天多了,除了畢慶堂和陳叔,再沒誰為表叔燒上一炷香了。其實,人嘛,活著的,死了的,孤獨既是自由的,也是難堪的。譚央往火盆裡放著紙錢,眼淚又不爭氣的掉下來,半生漂泊,一世荒涼,他的表叔生前與身後一樣寂寞。
火盆裡的光映在譚央臉上,她的淚隨著盆裡的火苗一同閃動,披麻戴孝的譚央像一隻飛蛾,抖動的火焰是她無力承受的傷悲,在撲與逃之間,她猶疑。畢慶堂一陣恍惚,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的同裡,中間的三個寒暑交疊硬生生的空了出來,虛得叫人心慌。好在有眼前的譚央,他才覺得,三年也有了鑑證,三十年憑生了掛牽,他還是在這世上走過一遭的。他蹲下身,用棉布手帕去擦她臉上的淚,低聲勸慰,&ldo;小妹,不哭了,以後還有我呢。&rdo;畢慶堂忽然一滯,這話、這動作,像是三年前就該說該做的,如今不過是補上了而已。
這天下午,雨下的更大了,綢緞鋪的李家少掌櫃的帶著幾個夥計趕來了,譚央低著頭,就看見他長褂下擺上濺上的泥點,應該是來的匆忙吧。&ldo;譚小姐,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不叫人去我家知會一聲呢?這不,我帶了幾個人來幫忙,家父家母一會兒關了鋪子便趕過來。&rdo;白淨的臉,瘦長的身形,溫溫和和,乾乾淨淨的一個年輕人,歲數不大,可自小在店鋪裡應酬客人,說起話來,老練而滴水不漏。
譚央心裡盤算著,不願與他有什麼糾葛,可靈前悔婚,對逝者的不敬吧?譚央的猶疑叫年輕人困惑,這時候畢慶堂走過來,一副好心的和事佬的模樣,也不知是給誰臺階下,&ldo;少掌櫃來的是時候,有些事兒還要您拿主意,&rdo;說著,畢慶堂抬手引他出去。年輕人剛轉了身,又迴轉過來,俯下身輕聲說,&ldo;譚小姐節哀,不要哭壞了身體。&rdo;譚央點頭答應了。在這個當口,年輕人看清了譚央的臉,霎時間臉就紅了,別管做生意應酬怎麼老練,到底還是歲數小,興奮開心全寫在了臉上。看著譚央,傻笑著磨蹭了半天,他才和畢慶堂出去外面。畢慶堂也不&ldo;好心&rdo;,也不&ldo;和事佬&rdo;了,立馬黑了臉。
過了好一會兒,畢慶堂回來了,進來便說,&ldo;他走了。&rdo;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