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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我若是走了,怕是無人替他操這個心。”她一口氣說了這麼些話,頓時有些接不上氣來,額頭上冒出汗來,慌得齊粟娘替她揉胸順氣。
齊大嫂似是有些歡喜,看著陳娘子的樣子卻笑不出來,看了看粟娘,一邊舉袖替陳娘子拭汗,一邊忍著淚道:“你既是看好了,我便替粟娘應了這樁親事,演兒有功名在身,前程不小,能嫁給他,是粟孃的福氣。”
陳娘子面上露出喜色,微微點了點頭,眼珠兒又轉向粟娘,齊粟娘心中便是萬般不願,這會兒哪裡又能說得出口,只能哭泣流淚。陳娘子輕聲道:“這陣子,規矩學得怎麼樣了?”
齊粟娘抹了抹淚,哽咽答道:“粟娘明白了,這規矩原也要進得去,出得來,便是學明白了。”她見齊大嫂在側,不敢多話,心裡卻想著,班昭史學大家,長孫千古賢后,武氏女身稱帝,皆不是尋常女子,所作所為哪裡和她們所作《女誡》、《女則》、《女範》中相符?不過世所譏評,無力強抗,柔身軟志,以附時議。只是武氏覆手翻雲,其才其志到底空前絕後,班昭、長孫抽身退步,一舉兩得,德才雙馨,卻頗可借鑑一二。這陳娘子當日所教,不過叫她一面縱意行事,一面又要深加掩飾,謹行慎事,方能進退有餘,得個善始善終。
陳娘子眼睛一亮,喘著氣道:“好,好,你這樣的,原需個有心胸的方包容得起。演兒他是我的兒子,我明白的很,不會誤了你的。”說罷,抖著手取了枕箱裡一個紫檀木小扁盒,遞給粟娘,勉強提著一口氣道:“這是家傳的章印,算是茶定之物,還有餘下的家用。家裡各處的鑰匙早給了你,我死了,你就是陳家的主婦,你只需接了,餘下的便是你們倆自個兒的事——”話到此處,已是再不能言,只是捱著口氣,殷殷看著齊粟娘。
高郵卷 第四章 逃災路上的粟娘(下)
齊粟娘見得陳娘子形消骨立,命在旦夕,心中絞痛,她腦中閃過陳娘子為她治傷、餵飯、改衣,供她吃喝,得以續命;教她識字、進退、諸般事務,得以入世;替她拜親謀籍,得以容身;千般情義,萬般恩重,般般在眼,終是跪倒床前,大哭出聲道:“我這條命是大娘你給的,終是要還給大娘的---”話音未落,陳娘子身子一軟,便香消玉殞了。
齊大娘哭得肝腸寸斷,齊粟娘雖覺天眩地轉,滿心愴然,卻越發撐起來,踉蹌而出,打水替陳娘子擦身收殮。
葬事沒過幾日,齊家三口仍是滿心悽傷,天象突變,暴雨連連,江南汛期又到。齊家夫婦原以為依著往年,不過水漫五十里,便也不慌,沒料到轉眼間地動山搖,河兵、運丁驅突往來,驚鑼聲聲,竟是黃河再次奪淮,沖斷淮安附近清河高家堰大堤,洪澤湖水反湧,漕河江南河段方圓百里之內,皆成澤國。
齊家三口聽得水警,顧不得許多,搶了祖宗牌位並一些隨身之物,便急急向高郵城而去,身後洪水撲天蓋地,轉眼便將村落淹沒。
漕河江南河段沿岸,洪水滔天,災民百萬,高郵城地勢雖高,又開倉放糧,仍是不能養活如此多的災民。北面洪水阻路,淮安府、揚州府、常州府、松江府一帶洪水中逃生的災民,個個衣裳襤褸,雙目無神,他們拖兒帶女,陸續踏上了向南面江寧城而去的官道。
太陽快要下山,初秋的夜風已是有些冷意,官道邊樹皮、樹葉皆被剝光的樹木,挺著白生生的支幹,在風中顫動。
齊粟娘咬著牙,狠狠給了瘦驢一鞭,那瘦驢如同喝醉了一般,左搖右晃著拖著破板車又走了幾步,板車上的齊大娘呻吟了一聲,喃喃叫道:“他爹,他爹。”齊粟娘胸口一痛,抹了一把汗,替她把身上的破棉絮壓得緊密些,柔聲道:“娘,爹他到前頭給您找食去了。您再睡一會,他就會回來了。”齊大娘似是笑了一笑,便又昏睡過去。
災民在通向江寧的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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