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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天嬌今天打扮了一番，顯然也是剛回來。她烏黑的頭髮又挽成了髻，油亮地貼在耳後。

生頤倒了杯水，吳天嬌抬眼看他不對勁，便問:&ldo;怎麼回事?&rdo;

&ldo;嗯?&rdo;

&ldo;肩章呢?&rdo;

&ldo;我撕了。&rdo;

&ldo;為什麼?&rdo;

&ldo;他們管我要琴茶。&rdo;生頤抬起頭來，定定地說。

&ldo;嘖&rdo;吳天嬌輕笑了一下:&ldo;情理之中的事，他們想抓琴茶，你早就知道了吧?&rdo;

生頤不吭聲了。

吳天嬌繼續說:&ldo;你表面說他受傷不便，讓他來洪家，實際上你是想保護他，你知道桂川有人盯著，對嗎?&rdo;

生頤點點頭:&ldo;你小點聲!別讓他知道了!他不想被人說漢奸，也不想給別人招來麻煩!&rdo;

&ldo;你的一番苦心他可是不太懂。&rdo;

&ldo;我不需要他懂，他平平安安的就好了。&rdo;

&ldo;你被降職了?&rdo;吳天嬌又問。

&ldo;對。以後這裡我說了不算了。&rdo;

&ldo;值嗎?&rdo;

&ldo;挺值的。我打仗就是為了他，為了給他一個太平年歲。&rdo;

&ldo;你愛他?&rdo;吳天嬌問。

生頤自嘲地笑了一下:&ldo;不敢。&rdo;

&ldo;沒有問你敢不敢，你愛不愛他?&rdo;

&ldo;愛&rdo;生頤喝了口水，繼續說:&ldo;如果沒有戰爭，我敢愛他。可是現在，亂世身不由己，多一份感情，多一份牽掛。如果我愛他他死了，我怎麼辦，亦或者，我死了，他怎麼辦?等戰爭結束吧，天下太平了如果沒有等到那天，就讓這感情和我一起爛在沙土裡，沒有我的後半生，他得好好過。現在各過各的吧，活下去就不容易了，何必互相糾纏?&rdo;

他頓了頓，問吳天嬌:&ldo;我這麼說，你不記恨我嗎?&rdo;

吳天嬌笑道:&ldo;有什麼好記恨的，他愛你，我看得出來。爭了這麼久，我也累了，我嫁給你了，可我還是覺得我輸了，感情的事強求不得，我明白。但是現在，你是我丈夫，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支援。相濡以沫，舉案齊眉，我也不指望了，倘若我們能活到戰爭結束那天你去找他吧，我回天津教我的書。如果我活在這世上有什麼夢想的話，一半是嫁給你，一半是教書，我樂意教書，樂意遇上許多像像李書揚那樣的學生。&rdo;

她也坐下來:&ldo;戰爭讓我們相遇，我嫁給了你，我的一半夢想實現了，但是文化呢?沒落了。學校被封，文化典籍被毀，學校要教日語，傳承的華夏文明毀於一旦我終於發現了比相夫教子更重要的事，就是堅持自己的夢想。所以，我不恨你，也不恨琴茶，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rdo;

廿四的時候生頤收到琴茶遇害的訊息，在報紙的第三頁，白紙黑字寫明漢奸琴茶於六和廣場被擊斃，底下配的照片，卻不是琴茶。

&ldo;琴茶今早是不是還在家呢?&rdo;生頤問道。

&ldo;對啊，他早晨還吊嗓子&rdo;吳天嬌接了一句。

生頤彷彿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不顧一切地沖向廣場去。到達的時候廣場已經圍了一圈人了，生頤拼命把他們推開&ldo;讓開!都讓開!&rdo;他費力地擠進去，他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不敢去看，又不得不進去。

琴茶衣冠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