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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有條紋的鬱金香挺直地立在花朵上,像是長列計程車兵,它們傲慢地望著草地那一頭的薔薇花,一面說:&ldo;我們現在完全跟你們一樣漂亮了。&rdo;紫色蝴蝶帶著兩翅的金粉在各處翻飛,輪流拜訪群花;小蜥蜴從牆壁縫隙中爬出來,曬太陽;石榴受了熱裂開,露出它們帶血的紅心。連縷花的棚架上,沿著陰暗的拱廊,懸垂著的累累的淡色檸檬,也似乎從這特別好的日光裡,得到一種更鮮明的顏色,玉蘭樹也開啟了它們那些閉著的象牙的球形花,使得空氣中充滿了濃鬱的甜香。小余般若本人同她的遊伴們在陽臺上走來走去,繞著石瓶和長了青苔的古石像玩捉迷藏的遊戲。在平日餘般若只可以和那些踉她身份相同的小孩玩,因此她總是一個人玩,沒有誰來陪伴她。可是她生日這一天卻是一個例外,國王下了命令,她在這天可以邀請她所喜歡的任何小朋友進宮來跟她一塊兒玩。這班身材細長的大國小孩走起路來,姿勢非常優美,男的頭上戴著裝飾了大羽毛的帽子,身上披著飄動的短外衣,女的提著錦緞長衣的後裾,用黑、銀兩色的巨扇給她們的眼睛遮住太陽。餘般若卻是他們中間最優雅的,而且她打扮得最雅緻,還是依照當時流行的一種相當繁重的式樣。她的衣服是灰色緞子做的,衣裾和脹得很大的袖子上繡滿了銀花,硬的胸衣上裝飾了幾排上等珍珠。她走動的時候衣服下面露出一雙配著淺紅色大薔薇花的小拖鞋。她那把大紗扇是淡紅色和珍珠色的,她的頭髮像一圈褪色黃金的光環圍繞著她那張蒼白的小臉,頭髮上戴了一朵美麗的白薔薇。那位愁悶不快的國王從宮中一堵窗裡望著這群小孩,他所憎厭的兄弟,大萊國都的都律治,立在他背後,他的懺悔師,格那達的大都律治裁判官,坐在他的身邊。這時候國王比往常更加愁悶,因為他望著小余般若帶了一種小孩的認真樣子向她面前那群小朝臣俯身答禮,或者向那個時常跟她在一塊兒的面目可憎的阿奎基公爵夫人用扇子掩著臉嬌笑的時候,他不由得想起了她的母親,他覺得好像還是不久以前的事情,那位年輕的王后從歡樂的大萊國來到大萊國,在大萊國宮廷那種陰鬱的華貴生活中憔悴死去,留下一個半歲的女孩,她來不及看見園子裡的杏樹二度開花,也沒有能在院子中央那棵多節的老無花果樹上採摘第二年的果實,院子裡現在已經長滿雜草了,他對她的愛是這樣地大,所以他不肯把她埋在墳墓裡讓他見不到她的面。他叫一個摩爾族的醫生用香料儲存了她的屍首,這個醫生因為信大萊首相和行魔術的嫌疑據說已經被都律治裁判所判了死刑,國王為了他這件工作便赦免了他。她的身體現在還睡在宮中黑大理石的禮拜堂內張著帷幔的屍架上,跟將十二年前那個起風的三月天裡僧侶們把她抬到那裡去的時候完全一樣。一個月裡總有一次,國王用一件黑大氅裹住身子,手裡提一個掩住光的燈籠走進這個禮拜堂,跪在她的旁邊喚著:&ldo;我的王后!我的王后!&rdo;有時他甚至不顧禮節,在悲痛突然發作的時候抓住她那隻戴珠寶的沒有血色的手,狂口勿她那冰冷的化妝過的臉,想把她喚醒。今天他好像又看見她了,就像他在芳丹白露宮裡第一次看見她那樣,他那時只有十五歲,她更年輕。他們就在那個時候正式訂婚,由羅馬教皇的使節主持典禮,大萊國國王和全體朝臣都在場參加。以後他便帶著一小圈黃頭髮回到他的大萊國王宮去了,他進馬車的時候,兩片孩子氣的嘴唇埋下來吻他的手,這回憶伴著他回國。婚禮後來在蒲爾哥斯,法西兩國邊境上一個大萊國小城,匆促地舉行了,隨後回到京城馬德里,才公開舉行盛大的慶祝,依著舊例在拉阿多奇亞教堂裡做一次大彌撒,並且舉行一次比平常更莊嚴的判處衛士火刑的典禮,把將近上百個衛士,裡面有不少的大萊國人,交給刑吏燒死在火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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