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詐屍(第1/5 頁)
晨光熹微。
秋日寒霧正濃。
一夜風過,寒霜催木,黑犬在院子裡伸了個懶腰,爪子踩得滿地金黃落葉窸窣作響。
明日就是八月十五,內廷物料庫送來的月團米酒堆在殿帥府門口的空地上,屋子裡,裴雲暎回身在椅子上坐下,身側圓臉圓眼的少年沒了往日機靈,垂頭喪氣地跟在身後。
昨夜軍鋪兵屋中收到舉告,說望春山山腳發現一具陌生男屍,死者看樣子像是自己用石頭捅破咽喉,失血過多而亡,偏偏在死者身上發現了一隻荷包。
荷包精緻,繡著戲水鳧鴨栩栩如生,也繡了殿前司禁衛段小宴的名字。
段小宴得知此事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匆匆趕去望春山和軍巡鋪屋的那些人會合。正逢多事之秋,朝中禮部官員勾串考生受賄一案尚未塵埃落定,沒人想在這個節點觸聖上黴頭。
不過雖有疑點,仵作卻並未在死者體內查出什麼不對。恰好前夜下雨,雨水將周圍一切沖刷乾淨,連半塊腳印也不曾留下。
若段小宴真殺了人,那這般處理乾淨的後續實在正合他意,但對被冤枉的段小宴來說,雨水、自戕,反而給他增了不少欲蓋彌彰的可疑。
好在除了一隻荷包,暫且也沒發現別的證據。畢竟死者劉鯤只是雀兒街一家麵館的普通店主,而段小宴與劉鯤無冤無仇,往日連面都不曾見過,實在沒有理由殺人。
不過……
想到那些鋪兵們看自己的懷疑目光,段小宴還是有些沮喪。
少年耷拉著腦袋,語氣悶悶的。
“哥,你說陸大夫為什麼要陷害我?”
淡金色的荷包在上次與陸瞳偶遇於範府門口時丟失了,那時裴雲暎曾懷疑荷包被陸瞳撿了去,還同段小宴去仁心醫館試探了一番,一無所獲。
當時段小宴認為裴雲暎此舉純屬多心,畢竟陸瞳好好一個坐館大夫,要他一隻荷包乾什麼?
現在他明白了,原來是為了在這時候派上用場。
只是段小宴仍不明白,陸瞳為何要陷害他?
要知道從頭到尾,他可對陸瞳沒有半分不敬,還在裴雲暎面前說了陸瞳無數好話。
陸大夫不說感謝,怎麼還恩將仇報呢?
少年面上委屈溢於言表,像極了院裡那隻啃不到骨頭的黑犬,傷心得很。
裴雲暎瞥他一眼,嗤地一笑,笑容帶了一絲諷意。
“她不是陷害你,是想陷害我。”
一個會在睡覺床下藏腐爛豬頭的大夫,一個在無人深更的院中掩埋半塊豬屍的大夫,昨夜一切不過是她大大方方演給眾人看的一齣戲。
其中轉折迂迴,不過是為了最後一刻的高潮——望春山下那具男屍。
院中寒鴉棲落,停在梢頭嚷叫兩聲。裴雲暎低頭,拿過案頭一隻狻猊鎮紙把玩,眸色晦暗不明。
舉告的白守義,作為人證出現的杜家表妹,不過是她早已在戲中安排好的角色,可笑這二人身在局中不自知。軍鋪屋的申奉應,則連同他一起,做了這出戏的觀眾。
也就是說,至少在上一次,陸瞳撿到段小宴荷包而佯作不知時,就已安排好多日後會出現的一幕。
她已經察覺到自己的懷疑,卻一直裝作毫無辦法與他周旋,不動聲色地策劃、佈局,利用身邊一切可利用之人。勢必要將他也拉到這趟渾水之中。
貢舉一案和她有關,望春山下的屍體也與她脫不了干係,到最後,昨夜的一番查搜,替醫館洗清了嫌疑,申奉應對白守義不滿、亦挑撥了杜長卿與表妹關係,段小宴被陷害,殿前司一夕被動。
而她自己,清清白白,乾乾淨淨。
裴雲暎垂眸,神色冷寂下來。
這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