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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睜睜看著眼前青衣女子,忽然間衣袂翻飛,夜風中束髮的玉簪似是承不住什麼重量,應聲斷裂,一時間長發披散,雙瞳泛起紅光,再不是方才清麗模樣,眨眼間有如惡鬼魍魎之貌,幾步之遠,便能感覺她身上煞氣沖天,直逼雲霄。
眾人皆是被這一番變故驚駭在了原地,只見她身上隱隱一股黑氣,似在體內翻湧奔騰,漸漸掙脫了禁錮,竟在她頭上化出了人形。雖說是人形,但又不如說是惡鬼,一團黑霧當中閃過千人千面,漸漸凝聚成一張猙獰面孔,直直就要向田鵬撲來。
這院中,再沒有人比他距離那惡鬼更近,面對著這樣的衝擊,他「撲通」一聲坐在了原地,嚇得說不出一句話。
謝斂與其他人一同站在一旁,不知為何只覺得眼前的情景隱隱有些熟悉。
「田鵬!」夜色中有人開口,聲音男女莫變,這一聲中又彷彿有千萬聲,最終交織成這一聲。他眼睜睜看著面前青衣的女子一步步向自己走來,伸出手掐上了自己的脖子,「殺我者誰?」
她一聲厲斥,山林間似有迴音,寒鴉撲稜著翅膀發出驚鳴。田鵬望著她,猶如望著索命厲鬼,幾乎肝膽俱裂。
幾位長老退居在旁,看見這副場景也是眉頭一皺,已然有人抽出了佩劍,卻見身旁弟子之中,有一人上前,微微側身擋在了前頭。
「讓開!」三山最先開口,「你要看著這個妖物在我九宗山頭索命不成?」
「那並非妖物。」謝斂沉聲道,「您剛剛已經看見了。」
「那不是妖物還能是什麼?」三山怒急攻心,「如此淨地怎麼能叫這樣的邪祟橫行!」
他們這處還在僵持,那邊安知靈卻是已經緩緩收緊了手指,直勾勾地盯著身下抖個不停的人,又問一次:「殺我者誰?」
她背後的黑霧撲了上來,將二人包裹在其中,田鵬只聽四周一片「桀桀」的詭異笑聲,當中似乎還摻雜著鬼哭與人語,只覺得已身入煉獄,生死不過一線之間罷了。
這一回,他終於尖叫出聲,崩潰大哭道:「是我!是我殺的你!」
他幾乎手腳並用,握住安知靈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哭喊道:「但我也是無心之失,才會失手將你推到石頭上,我並非故意殺你啊,饒了我吧王構!求求你,饒了我!」
不知是否是錯覺,那一聲衝破喉嚨的哭喊之後,他感覺耳邊纏繞著他的聲音終於漸漸退去,靈堂庭院當中,鈴聲也歇了下來,風停樹止。等睜開眼,便見眼前人又恢復了原先模樣,身後黑霧散去,除了長發披散,再沒有一點方才的厲鬼煞氣。
安知靈緩緩收回了掐著他脖子的手,剛一鬆開,眼前的人就委頓在地,失魂落魄如同已經渙散了神智,只有嘴上還在喃喃念道:「饒了我……」
安知靈轉過頭,只見院中眾人目光各異地望著她。謝斂第一個朝她走了過來,接著是衛嘉玉,季涉微微猶豫,也跟著走近了幾步……
安知靈卻轉頭去看還僵在角落裡的婦人,經過剛才那番招鬼,她似乎也被驚嚇在了當場,竟是許久回不過神來。直愣愣地只看著那青衣女子踱步朝自己走來,直到走到近前停下了腳步。
她有些呆滯地順著安知靈的裙角抬頭往上看,見她伸手遞了一個東西過來。婦人身旁的少年雖也被嚇得不輕,但似乎比她好一些,慌忙替她伸手接過。待攤開在眼前,才發現手裡的竟是兄長那個隨身攜帶的金鎖。
「你喚他一聲。」安知靈開口道。
「什……什麼?」那婦人怔忪地望著她,安知靈耐心道,「你喚他一聲,他便輪迴去了。」
那婦人過了許久才像聽懂了她的意思,顫巍巍地伸出手去握住了身旁小兒子的手上的金鎖,張了張嘴,過了半晌才聲音低啞道:「……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