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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差不多走了。&rdo;

裴知從裂帛之墓走回來，順便拎起之前放在走道里的一籃白色睡蓮。陳世妜看見了，好奇地問他：&ldo;怎麼還有一籃花?&rdo;

&ldo;哦，&ldo;裴知的語氣聽起來很尋常那般說：&ldo;這個是給我爸的。&rdo;

陳世妜看了裴知一眼，表情不像是吃驚或者難過，倒像是在瞧裴知的臉色。

裴知在心裡又過了一遍昨夜蕭晨的話，儘量克服著一種不習慣的感覺，他提著一口氣試探地說：&ldo;其實我爸的墓也在這裡。&rdo;

風裡吹來燒化紙錢的灰色屑屑，裴知黑色襯衣上沾了一片，陳世妜伸手去輕輕摘掉，&ldo;那，一起過去唄?我陪陪你，可以嗎?&rdo;

當然可以!裴知默了兩秒，&ldo;嗯&ldo;了一聲。

從司空豪的墓走下去，走過五排臺階才能繞到裴建國墓前。裴知當初選墓地時特地選了靠近山下池塘的那一面，因為他爸喜歡蓮花，這個位置能在蓮花開的時節賞整夜的池塘月色，可也有弊端‐‐太靠近山坡陡峭處，右側的路上石板被水蝕空了，踩上去會濺起淤泥。

裴知走過那段路，轉身想要提醒媽媽，卻看到他媽拎著黑色長裙裙擺、直接繞開了右側石板踩著小路走過來，熟練的樣子不像是第一次走這條路。

&ldo;媽，&ldo;裴知心上巨震，茫然地看著她，&ldo;你來過?&rdo;

&ldo;哦……&rdo;陳世妜慢慢走到墓碑前，她有些遲疑地說：&ldo;嗯，偶爾會過來看看。&rdo;

&ldo;你爸這張照片選得真好。&rdo;陳世妜努力使得話題輕鬆一些，她對兒子微笑，小心翼翼的、抱歉的。

為什麼她會覺得抱歉呢?裴知心痛地想，明明他們父子那麼對不起她。

&ldo;裴知，&ldo;兒子的一直沉默令陳世妜撐不住了，她無奈地苦笑，&ldo;我處理感情問題確實很糟糕……對不起啊，給你帶來了很多痛苦。&rdo;

在自己的感情裡肆意愛恨雖然沒有錯，但給孩子帶去了無可挽回的童年陰影，陳世妜一直感到很抱歉。裴知怨恨她吧?她總在心裡這麼想，這個兒子這麼優秀這麼善良，她這個當媽的卻這麼糟糕。

失落的陳世妜輕輕地嘆氣，這樣的媽媽，裴知感到非常陌生，他總以為陳世妜恨透了他爸爸，根本不可能有所留戀。

&ldo;你沒有，是我……是我爸和我，帶給你很多痛苦。&rdo;他低聲壓抑地說。

陳世妜用一種茫然的眼神看著他，&ldo;什麼呀，才不是呢!&rdo;她堅定地說，說完才想起裴知所指的事，她有些尷尬地苦笑，&ldo;你爸的確……但是，&ldo;美好追憶的光芒在陳世妜眼中閃閃爍爍，&ldo;幸福更多。&rdo;

二十八年了，母子倆從未談論過這件事。彼此都心疼對方，彼此都覺得抱歉，彼此都……為了對方、忍著不去觸碰這個話題。

裴知的心中地動山搖!

&ldo;媽……&rdo;他想說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但是剛一開口就喉間痠痛，他忍住那一陣揪心之感，沉默了下去。

天上陰雲漸起，一早淡淡的陽光被吞噬盡，陰絲絲的風吹進墓園裡每一個人的心頭。陳世妜在這風裡走近她的兒子，做出了一個很多年都沒有過的動作‐‐她伸手撫摸兒子的腦袋。